譚知羽不想跟他再有多餘的接觸,找了幾個藉口都被主管抹去,最後還是不得不帶著封宴在這家小公司裡進行美其名曰的參觀。
幾乎能一眼望到頭的地方,她都不知道參觀的意義在哪裡。
譚知羽興致不高,十分公式化的介紹。
封宴卻聽得認真。
直到她介紹到自己的辦公區域時,男人一向淡漠的眉眼挑起幾分,話語裡摻雜著戲謔,“從五年前錦衣玉食的大小姐到現在的普通底層,譚小姐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封總這張嘴,是不是除了嗆我沒別的用處了?”
譚知羽清亮的瞳眸連一眼都未曾看他,徑直往前走。
彷彿只要走在他前面,就不會被封宴看破那份隱匿不穩的脆弱。
五年前,譚家還是世家豪門,因為封家的上任掌權人做出卑鄙不堪的事,導致譚家大廈一夜傾倒。
父母崩潰的模樣她至今還記得十分清楚,她也不曾想過,自己隨手撿到的少年竟然會是封家流落在外的公子。
五年來,她一直生活在愧疚與悔恨之中,連帶著那份糾纏不清的愛意也無法再繼續。
單薄纖瘦的背影落在封宴眼裡,他眉頭微擰。
譚知羽走的太快,沒注意腳下的路,腳下忽然一崴,猝不及防往下跌,心臟發緊的時候,一股穩重的力道將她拉住。
沒栽下去。
低眸看見手臂上修長的手指,譚知羽眼底淡了兩分,想要抽手卻被攥的更緊。
“你——”
“譚小姐這兩天真是叫我刮目相看,你要是這麼缺男人,”封宴緩緩附身湊到她耳旁,漆黑的眸光冷冽譏誚,“我可以滿足你。”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邊落下,譚知羽掐緊了掌心,用力抽回手。
“不必。”
她提了口氣,轉身要走,卻瞧見迎面而來的幾個女員工,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說不上來的怪異。
譚知羽眼皮子一跳。
他是故意的。
“我們公司就這麼大,可以參觀的地方有限,我的工作還沒完成,先走了。”
話落,她徑直離開。
封宴盯著她的背影,狹長的眸子半眯了下。
-
譚知羽回到工位沒多久,主管就帶著封宴來了。
她像沒看見似的,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電腦螢幕,該幹什麼幹什麼。
直到——
“封總對我們公司的環境很滿意,決定要跟我們公司進行專案合作,接下來就由小譚進行交接跟進!”
主管說完,譚知羽握著滑鼠的手微微收緊。
抬眸,封宴眼裡露出戲謔的笑。
“主管。”
譚知羽忽然起身,臉上沒有得到專案負責人的任何喜悅,目光平淡,“我最近身體不適,可能勝任不了。”
無錯書吧封宴身姿欣長,走過來時,高大的影子將她籠罩住。
她感到一絲壓迫。
“那就等譚小姐什麼時候好了再勝任,我不急。”
聲線是故意的低沉繾綣。
譚知羽眼睫微顫。
直到封宴離開這裡,她都還未回過神來。
身後的工位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無一不是在說她故意勾搭封氏總裁,達到了目的還搞欲拒還迎那一套,為人不齒。
譚知羽聽得清楚,想到封宴先前在她耳邊的親近的模樣,心臟像是被什麼捏住一般。
無盡的苦澀蔓延。
就因為當年發生那樣的事後,她大發雷霆的把他趕出譚家,所以他如今得勢了,也要把她的生活弄的一團糟嗎?
一股無力感從腳心鑽上來,她垂下眼睫。
主管很重視這次合作,好聲好氣的給她灌輸公司一路走來多麼不容易,還保證圓滿完成後給她提高獎金,譚知羽沒法拒絕。
她現在確實缺錢。
當年譚家落魄後,不少人拿著所謂的譚家欠債的條子要債,她無力反駁卻又還不起,差點被人帶走,是奶奶救了她。
但奶奶因為重傷成了植物人,這麼多年過去,沒有一絲要醒的跡象。
可那是她唯一的親人,也因為她才受重傷,不管有沒有希望,她都要救。
午後,譚知羽收拾了些檔案後,直接趕去了封氏。
封氏大廳敞亮,恢弘氣派。
她站在那兒,強烈的刺激感便迎面襲來。
從前,譚家的公司也是這樣,可後來毀於一旦。
吸了吸氣,譚知羽跟著封宴的助理一路進了總裁辦,封宴簡單低調,因為佈置的東西少,甚至略顯空蕩。
她敲門進去,男人低垂著眉眼,一次都沒有抬頭。
彷彿她是個空氣。
譚知羽也沒覺得尷尬,將公司歷年的一些資料擺在桌上,另附上一份簡單的專案設想。
“封總,請您過目。”
封宴這才掀起薄白的眼皮,將手中鋼筆隨意擰緊丟進筆筒,卻看都沒看一下她帶來的東西。
“誠意呢?”
男人嗓音低沉戲謔,漆黑的眸子深不可測,像沼澤般攫住她。
譚知羽愣了一瞬,秉公辦案一般開口:“主管的意思是,可以讓利兩成,只要封總願意,我們立刻可以出具策劃案,給封氏過目。”
“我是說。”
封宴冷雋的眉眼微挑,眼裡帶著幾分薄涼的笑,“你的誠意。”
譚知羽眉頭稍皺。
片刻,她神色平靜道:“這是封氏跟我們公司合作的專案,不是跟我個人,還請封總公私分明。”
封宴往真皮軟椅上一靠,雙手交疊著摩挲起來,唇角提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跟一個睚眥必報的人談公私分明?”
聲線低沉磁性,卻透著淡薄的寒意。
譚知羽覺得這個合作沒法談下去了。
她收回檔案,聲調不卑不亢,“既然如此,這個合作就請封總換個人來,或者換家公司,我沒法配合。”
說完,她轉身就走。
剛邁兩步,身後就傳來男人戲謔譏誚的嗓音:“你可以試試,丟了跟封氏的合作,你在公司還怎麼立足?”
譚知羽身子一僵,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她忽然想起他在公司裡故意跟她親密的場景,所以那不僅僅是為了讓她揹負流言蜚語,是提早埋下的炸彈。
只要她一個不配合,他隨時可以引爆。
被捉弄的怒意竄上心頭,譚知羽回頭盯著那雙狹長的眸子,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你想讓我辭職大可以直說,何必兜兜繞繞搞這麼一大圈?”
譚知羽忽然覺得自己不曾看懂過這個男人,“封總管理這麼大一個封氏,就這麼閒嗎?”
男人每逢微挑了兩下,卻沒說話。
一雙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眼底透著說不清的薄涼。
氣氛凝固。
片刻,譚知羽自嘲一笑,目光仍舊沒什麼溫度,“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又何嘗不恨你。”
她聲音有些許縹緲,“當年的事情因為我多管閒事而起,現在我主動來結束這一切,我會離職,永遠離開這兒。”
封宴皺眉。
譚知羽走到辦公室門邊,剛握住門把,腰上就傳來一股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