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是真的?”
沈夏笙和沈秋笙離開後,黎澤也第一時間就向柏澄月求證。
“什麼?”或許還在琢磨黎澤方才阻攔自己的舉動,柏澄月一時沒反應過來。
“訂親。”
以前可從沒聽說過。
“當然是真的!”柏澄月聽他再次提及這個話題就有那麼一點小激動。
“雖然當年說得很玩笑,可沈家後來確實又生了個女娃娃啊。”
“我跟你說,你也別一聽娃娃親就覺得封建。沈家的小女兒從小就不是一般的漂亮!”
“而且那孩子乖得不得了,這麼多年了都深居簡出的,人看著也單純。有時間我都想帶你去和她見個面……”
“……”黎澤幾乎快要憑本能地出聲反駁,但收住了。
沈冬笙。
她很純粹,但骨子裡從來都不該定義為單純。
也不怎麼乖。
“我拜託您的事,與沈冬笙有關。”黎澤很直白。
“!”柏澄月突然就笑得燦爛起來,華貴裙裝上的水晶裝飾都微微顫動著。
和屋頂綺麗繁雜的燈飾交相輝映,熠熠發光。
我的好大侄兒竟然跟沈冬笙也認識!
現在還為了沈冬笙的事找自己幫忙。
這是何等的緣分啊!
好事啊,不用我出手撮合了。
姑姑我此刻真是倍感欣慰啊!
柏澄月臉上的笑容越發慈祥,內心戲已經飛速前進到了三年抱倆。
沈夏笙從金馴鹿離開後,沈秋笙罕見地點了一支菸。
香菸夾在修長的指尖,繚繞的煙霧漸漸升騰籠上他矜貴又冷漠的臉廓。
他向窗外遠望,夜幕綴滿斑斕的霓虹,絢麗多彩。
但那一天,白日裡也是灰色的。
沈冬笙和杜敏一起辦的生日會當天,天氣很不好,雖然雨不大,卻一直下不停。
天地之間始終灰濛濛,甚至可以算得上晦暗。
或許是少見的北方冬季降雨令人放大了感官,無數人都覺得這一天空氣中透骨的溼冷之意。實在難熬。
沈冬笙和杜敏就是在這樣的天氣裡被綁走了。
因此杜敏在這種惡劣的天氣被丟在廢棄倉庫的底層,很快就發了病。
以至於被警察找到的時候這個11歲的女孩已經是一具冰冷的遺體。
杜敏的母親曾雪馨像是瘋了一樣推開警察衝向杜敏的時候,沈冬笙也剛被救出來。
她整個右肩染了血,被救的時候也瀕臨喪失意識。
根本不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已經逝去。
再後來,沈冬笙肩傷未愈就堅持要去給杜敏送葬。
甚至不聽家人勸阻自己跑出醫院。
如果不是當時沈夏笙和沈秋笙反應夠快追上了她,或許杜敏的葬禮也會成為沈冬笙的忌日。
他們還是晚了一點。
當時僅有數步之遙,兄弟兩人卻親眼目睹沈冬笙受傷的一幕。
被喪女之痛刺激到徹底精神失常的女人把沈冬笙拖過來,摜到地上。
而後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質問到:你這個喪門星,為什麼要連累我的女兒。
沈秋笙永遠記得當時沈冬笙頭上殷紅刺眼的血跡和細白脖頸上觸目驚心的淤痕。
想到這裡,他深吸一口,悶入胸腔許久才又緩緩傾吐。
沈夏笙開車在路上,但開得很不專心。
他也在回憶著過去的種種。
總覺得當年自己和沈秋笙到底還是忽略了什麼。
沈冬笙高燒近三週後才醒來。
當時她是看似一切正常的,可沒過多久就出現了臉盲症。
她也因此漸漸被同學疏遠和排斥。
無錯書吧但就她本身來說,總算還能保持日常的學習和生活。
直到大半年後的一天,二年級夏季的期末考前不久。
曾雪馨突然鬧上學校,在她的班級堵住了她。
她不顧老師和保安們的阻攔,當眾辱罵沈冬笙是個殺人犯。
那時候小學的班主任反應還算快,警察前來處理及時。
再後來……
沈冬笙在那個暑假開了掛,突然成了學習機。
又到開學的時候,本該讀三年級的她申請了考試並順利透過,連跳三級成為了六年級的學生。
她進入了高年級上課的實驗樓,與原來的同學幾乎見不到面。
然後順理成章地讀了一年六年級就考了小升初,從小學畢業。
從小學離開的那天她似乎是自言自語地說過一句話,和她執意要去參加杜敏葬禮時說的差不多。
她說過兩次的話是……
一定有什麼重要資訊當時被他們忽略過。
那時起沈冬笙就像在靈魂上罩了一個殼子,添了一副假面。
沈夏笙眉頭緊鎖。
他知道沈冬笙內心深處一定有什麼地方出了大問題,多年來卻一直無從查證。
見到黎澤的時候,他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委託了他。
現在他卻期盼黎澤真的可以是契機和希望。
今晚的沈冬笙算是獨自在家裡。
到家以後夏哥秋哥都沒蹤影,爸爸媽媽也因參加活動沒有回來。
她摸到廚房找廚師隨便端了兩個菜,連餐廳都沒有進就草草對付掉了晚餐。
晚餐後不久她就站到了浴室裡,手裡舉著一面小鏡子,透過它看著浴室落地鏡裡自己的背後。
看著右邊肩胛骨上血漬的黑桃。
接著整個人向浴缸裡一躍,濺起大片的水花。
沈冬笙抱膝坐在水裡,回想著下午和黎澤之間的對話。
最不願提起的話,對著黎澤卻願意傾吐。
明明這些年來已經很習慣了這樣的做法。
被疏遠、被排擠、被孤立。
她向來一走了之,大不了獨來獨往。
從小學開始就是這樣了。
那時候曾雪馨在小學大鬧她的班級,對臉盲症毫無概念只認為她不認人不理人的同學們從疏離和漠視轉為尖銳的攻擊。
有不少人故意捏起鼻子,學著曾雪馨尖刻的嗓音。
叫她殺人犯。
沈冬笙不解過,也崩潰過。
她想求助,也想哭。
但回到家看著因為她日復一日進行著二對二爭吵的爸爸媽媽和夏哥秋哥,連告狀的心思都一點一點被自己消滅掉了。
那時候她不止一次地想要自己消失掉。
把命賠給杜敏,賠給曾雪馨。
一切就能恢復正常了吧。
可她真的不明白啊。
自己錯了什麼?錯在沒有阻止杜敏嗎?
綁匪想綁架的。本來就不是我!
抑或是,一開始就不該注意到杜敏,不該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