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痛苦，瀾珠，我有時候希望你自私一點，放下蒼生，只做你自己，可我知道你不能，你會難過，會自責，會愧疚。”

說到這裡，解語臣自嘲地笑著，“歲晏之前也問我，你能放棄他，也能放棄我，蒼生和我比，我能有多重?”

解語臣頓了頓，抬眸看了一眼瀾珠，“我知道自己的份量究竟有多少，我想說的是，你不用選我，因為我會選你。”

“其實，我很多時候都在痛恨自己只是個普通人，無法幫你承擔這一切，甚至依靠你才能活到現在，可我也卑鄙地慶幸自己如今能活得久一些，即使未來再艱難，也能陪你走下去。”

“所以瀾珠，我們重新開始，不要再……”解語臣的嗓音變得哽咽沙啞，眼尾通紅，猶如那被風雨摧殘打溼的桃紅，狼狽而糜爛，“不要再推開我，就算讓我當個神僕也好。”

解語臣放低身段地祈求，讓瀾珠心臟疼痛絞縮，他本該驕傲矜貴，不該如此，世人祈求神的眷顧，哪怕是當個神僕侍奉也欣喜若狂。

可她的解語臣，值得世間最好的一切，區區神僕怎能和他相提並論?

瀾珠哽咽心酸不已，用力點頭，冰涼的淚珠滾落一地，眼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與強硬，帶著決絕之意，“再也，再也不會推開你，我發誓。”

她擁住解語臣，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真摯，又執起他的手，十指相扣，神光交織，“無論世界顛倒還是時光洪流破碎，瀾珠，永遠都不會再拋下解語臣。”

冰藍的星月神紋顯現在二人手背上，滾燙而熾熱，瀾珠閉目吟唱古老神聖又晦澀複雜的詞彙。

天空驚雷一響，劈裂虛空。

一切發生的很快，僅是幾秒的時間，便已結束。

冥冥之中，解語臣感受到自己同瀾珠的聯絡變了，不再是簡單的生死契約，變得更加緊密相連，即使瀾珠離開，只要這契約不散，他就能找到她。

瀾珠做完這一切後徹底脫力地昏了過去，解語臣迅速接住人將人抱起，然後步伐急促又穩健地帶著她離開這裡。

……

北京，解家。

安頓好瀾珠和一切事情後，吳斜他們幾個終於有時間坐到一起，也是現在，吳斜才能問出心裡一直想知道的問題。

“到底怎麼回事?小花，瞎子說有人闖進去困住你和瀾珠，是誰闖進去了，又為什麼要困住你們?”

解語臣站在落地窗前，神色幽深，聞言轉回身目光無比認真，“這件事，我不希望你們插手。”

他猜得出來歲晏的目的，他和瀾珠已經徹底在一起，無論如何都不會分開，可吳斜他們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也不用再牽連進去。

“小花?”吳斜被解語臣這話給驚到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解語臣的表情很冷靜，冷靜到讓他們心顫不已。

“後面的事，和你們沒有關係了，等詛咒徹底解開，你們……就回去吧。”

解語臣說著，走到沙發上坐下，“回杭州，或者雨村都行。”

“小花，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為什麼這麼說？還有瀾珠，為什麼傷得那麼重?”吳斜這些日子精神一直緊繃著，現在已經焦躁到忍不住站起來

胖子站起來一把站住吳斜，臉上已經沒了嬉皮笑臉的勁兒，只剩嚴肅，“大花，咱們都是這麼多年的兄弟了，到底有什麼是哥幾個不能知道的?”

解語臣最近也沒休息好，精神同樣緊繃著，更何況，一個月了，瀾珠依舊沒有醒，更讓他焦躁不安，此刻看著四個人一同，更是疲憊又頭疼地抬手按壓眉心。

“吳斜，你也說了瀾珠的傷那麼重，連瀾珠都棘手的問題，你們又能幫上什麼忙?”

“瞎子的眼睛剛好，不該為這件事再冒險，胖子也還有云彩在等他，吳斜你也是，你還有一家老小，還有小哥，已經辛苦了那麼多年，吳斜，你能捨得放手拋下這一切?”

吳斜頓時一啞，扭頭看向身邊靜靜站立的張啟靈。

“那你呢？”黑眼鏡忽然從臺階上跳下來問著，“花兒爺您把我們幾個安排得那麼好，那您自個兒呢？”

“我?”解語臣兀自笑著，“我說過，會陪著她一起走下去。”

“小花，你自己不也是嗎？解家老小還靠著你。”吳斜又接著道。

解語臣搖頭，“他們也該學會靠自己了，這麼多年，我累了。”

回憶著曾經的過往，如果當初瀾珠被汪逸帶走的時候，他能拋開一切地跟著她離開，或許會少了很多事，但他沒有不是嗎？

這個枷鎖他背了太久了，真的很累。

解語臣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吳斜笑得自信，“只要還有你在，解家就不會亂。”

吳斜沉默了片刻，直接開口道，“我不會幫你的。”

解語臣只笑不語，吳斜心裡鬱悶，“又不是隻有你和瀾珠有關係，我們和瀾珠認識了那麼久，怎麼可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地回去?”

“你們……也想起來了?”解語臣暗含驚訝。

“不算，只是隱約能記起些什麼，但不算清晰，而且我們能猜。”吳斜搖頭。

胖子連連點頭地附和起來，“就是，哥幾個也不是傻子，大花你之前對珍珠可不是這個態度，這次一回來，跟護犢子似的。”

“……”解語臣一啞，是他表現得太明顯了?

不過瀾珠的情況危急，他也沒心思想那麼多，回到村子裡後直接叫上人訂了機票就回了北京。

便聽吳斜再次詢問起來，“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為什麼會失去記憶?”

“當初……”

解語臣回想著曾經，慢慢敘述著過去發生的事，吳斜幾個人靜靜聽著，時不時胖子暴起發出一聲怒罵，然後又坐下去繼續聽。

最後，沉默良久，吳斜幾個人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所以，是瀾珠讓她哥哥封印我們的記憶，為了讓我們忘記她，然後一個人去接受懲罰?”吳斜嗓音沉悶，心裡說不上的難受，“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幾個中了詛咒闖進神墓，她會被封印不知道多少年。”

“又如果不是為了幫我們解咒，瀾珠也不會和我們再去西王母宮，然後重新記起一切，我們所有人都會什麼也不記得的享受著當下?”

“呔，他姥姥的，這他娘地算什麼事啊!”胖子氣悶地罵了一句，然後又出聲問道，“那現在到底是什麼個情況，不是說封印嗎？怎麼又解開?”

吳斜緊接著接了一句，“是不是和你們這次遇見的人有關?”

解語臣不得不再次感嘆吳斜的敏銳，“是。”

“那他到底是誰，又想幹什麼?”

吳斜的問題剛落地，解語臣還來不及回答就聽見有人替他回答了起來。

“他是我虧欠的人，這件事，我想自己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