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過就是新年了,天氣越來越冷,日子也過的越發的快。
很快又是農曆新年。
三中的高三要到過年前一個星期才放假,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全班總算是有了點喜氣。
早上許黎歌一進教室就興沖沖地問周時祺:“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外婆說我們下課就走。”
周時祺答道:“收拾好了,是姑父來接我們嗎?”
許黎歌點點頭,“對啊,他說會來接我們。”
她又湊近悄咪咪地和他講,“我爸爸肯定早就給自已放假了,哼。”
周時祺被她逗笑,“沒事,我們也很快就回家了。”
“我把小福也帶來了。”許黎歌拉開自已身前的小揹包,“你看。”
如今的小福已經不是沒人要的可憐小狗了,一身毛髮雪白柔軟,會撒嬌,會賣萌,誰看了不誇一句可愛。
小福一聞到周時祺的氣味就急切地往外鑽,周時祺伸手把它抱起來,放在懷裡抱著。
小福在他懷裡總是很乖,小小的頭趴在他身上,一待能待好久。
許黎歌嘆了口氣,“小福只在你懷裡才這麼乖。”
“你媽媽生氣了哦。”周時祺抓著它兩隻小爪子,“快賣個萌。”
小福彷彿能聽懂似的,搖著小腦袋在許黎歌手心裡蹭了蹭。
許黎歌“噗嗤”笑出聲來,“好吧好吧。”
放學後四人好好道了個別,再相見時,應該就是下個學期了。
秋韻緊緊擁抱著許黎歌,“小黎兒,再見嘍。”
許黎歌拍拍她的後背,“再見啦。”
秋韻退開兩步,朝他們揮揮手,“提前說聲新年快樂,這個新年要好好過!”
許黎歌和周時祺笑著回應,冰冷的季節也從不缺溫暖。
兩人看著秋韻和紀斯羽走遠,再一起走去教職工宿舍。
“啊,都要過年了。”許黎歌看著路旁邊的枯葉,突然感嘆道。
“是啊,時間過得很快。”
他們重逢在五月末的初夏,相戀在七月的盛夏,走過了炙熱,走過了涼爽,如今,到了能夠團圓的冬天。
“還是覺得很幸運。”周時祺突然說。
許黎歌轉過頭看他,“嗯?”
“很幸運能再見,也很幸運你真的喜歡我。”
周時祺毫不掩飾地說出來,直白的眼神惹得許黎歌臉都發燙。
她悄悄湊過去牽他的手,輕聲說:“本來就該是這樣。”
他們本來就該一起陪伴長大,然後相愛,廝守一生。
許黎歌覺得這就是他們的宿命。
哪怕中間脫軌了幾年,但也不妨礙他們仍舊會繞著這條軌道執行。
因為他們行李很多,所以許書成和陳勤都來了。
許書成送兩個老人回去,許黎歌和周時祺就由陳勤送。
“陳叔,上午好。”許黎歌嘴甜地打招呼。
“好,好。”陳勤笑眯眯地應著,“終於放假了啊,高三很辛苦吧。”
他們簡單聊了幾句,就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車程有大概兩個小時,許黎歌坐著坐著就枕著周時祺的肩膀睡過去了。
周時祺輕揚了下嘴角,便沒再動。
他恍然想起來阿黎暑假剛來的時候,他們也是一起回家,她也睡靠在他的肩膀。
唯一不同的是,當時他輾轉難安,可如今卻心情鬆快。
只有短短半年,卻圓了他一個打算追求一生的夢。
他想,原來上天真的會眷顧世人。
突然,一陣電話鈴響,周時祺接起,是他小姨。
他聲音很輕:“喂,小姨。”
羅舞:“是今天放假嗎?回你老家?”
周時祺:“嗯,已經在路上了。”
羅舞那邊頓了下,問:“有考慮來我們這邊嗎?”
周時祺咬了下嘴唇,小姨問出這個問題他並不意外,可情理之中不代表他就要同意。
“抱歉,小姨,我小叔一個人在家,我還是想回去。”
羅舞倒也沒有勸,“行,但年夜飯你要和我們吃。”
羅舞怕他拒絕,又說:“今年是你外公去世的第一年,你應該回來。”
周時祺垂眸,“好。”
他恍然又想到,今年也是他爸去世的第一年。
今年故人多離別。
羅舞還是很貼心地替他考慮了,“除夕那天我來接你,如果你覺得在這邊不自在的話,我初一送你回去。”
周時祺輕聲道:“好,麻煩小姨了。”
羅舞還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說了聲“有事給我打電話”,就掛掉了。
他重新把手機塞回口袋裡,左肩上的小腦袋動了動。
許黎歌半睜著眼睛,悶聲問:“哥哥,你除夕要去那邊吃飯是嗎?”
“嗯,我必須去一趟。”
許黎歌又重新靠回去,閉上眼睛。
她聲音很輕,聽不出什麼情緒,“好,我等你回家。”
周時祺心尖上很輕微的一顫,很輕,但卻很難平息。
他伸手攬過她,讓她靠得更舒服點,思緒也在她平穩的呼吸聲裡漸漸平靜。
他靜默,長存,突然很想成為一棵虯枝茂盛的常青樹,生生世世把她庇佑在樹蔭下。
無錯書吧讓她能春日喜新芽,夏日避炎暑,秋季聽葉落,冬天賞飛雪。
他想把她所有的煩惱都隔斷,讓她只做一個逍遙自在的小姑娘。
周時祺知道自已這些想法荒謬又沒由來,但他卻誠摯地期待著。
期待著如果有下輩子,他做一棵樹,沉默而長久地守候她。
到家後,許黎歌沒回家,反而先去了周時祺家。
許黎歌和周耀祖打了個招呼,就直奔周時祺房間。
“阿黎,你這麼著急幹什麼?”周時祺追在她後面問。
許黎歌在房間裡轉來轉去,“我想找到你之前說的那個裝狗尾巴草的盒子。”
周時祺無奈:“我不是說我不記得放哪去了嗎?”
許黎歌氣他的無所謂:“所以我這不正在找嗎!”
周時祺坐在床邊,看著她翻翻找找,“要不別找了,就幾根草而已。”
許黎歌立馬瞪他,“什麼叫幾根草?況且也不是幾根,是九百九十九根!”
周時祺看著她的樣子想笑,“你就這麼相信我?萬一沒有這麼多根呢?萬一我是哄你的呢?”
許黎歌不理他,“哼,等我找到就知道了。”
許黎歌把他房間裡的每一個角落都翻到了,最後在一個全部堆著書的角落翻出來一個大鐵盒子。
周時祺自已確實是不記得放哪去了,沒想到還真讓她找到了。
許黎歌擦了擦那盒子上的灰,“你怎麼放在這裡了?都被埋起來了。”
周時祺沒什麼表情,“不記得是想收起來,還是想藏起來了。”
周時祺看著那個還頗有設計感的盒子,內心有股很久遠的悵惘。
他乾脆伸手接過,把旁邊的暗釦一開,啪嗒一聲,盒蓋就開了。
其實真沒什麼好看的,都是狗尾巴草,還是乾巴巴的,泛著黃,堆在一起,毫無美感可言。
不過也幸好這草幹,之前他還特意曬過,所以哪怕收了這麼久,也沒有生蟲什麼的。
蓋子一開啟,許黎歌就聞到了一股很乾燥的草木味,不好聞也不難聞,但她還是故意多吸了兩口氣。
她伸手拿了幾根出來,沉默地端詳了一會。
周時祺實在沒忍住,勸她,“好了,別看了,放進去吧。”
許黎歌撇撇嘴放進去,“你好像很不願意給我看。”
“這有什麼好看的。”周時祺有點自暴自棄似的,“你見誰幹這麼蠢的事。”
他十五六歲的中二心事,現在的他已經無法苟同。
“可這不是你自已一根根摘的嗎?你以前也覺得這事很蠢?”許黎歌反問。
周時祺突然有一瞬間的無言。
那時候他覺得自已的暗戀大機率是很難的,雖然他沒想過放棄,卻也免不得因為一點小事就會患得患失。
可現在他成功了,他得到了,一切都已經如此的圓滿。
他卻已經無法共情那時候惶恐無措的自已。
甚至想否認他,遺忘他,因為那個自已不夠成熟,膽怯無能,配不上阿黎,也配不上他的預期。
許黎歌走近他,“哥哥,長大是一個過程。”
“十九歲沉穩優秀的周時祺是你,但十六歲青澀膽怯的周時祺也是你。”
許黎歌看著他的眼睛,“我喜歡你,便會喜歡每一個你。”
“摘狗尾巴草的你很可愛,送玫瑰花的你很浪漫,每一個我都很喜歡。”
周時祺難為情地應了一聲,拿著盒子的手都有些僵硬。
許黎歌總是很直白,直白地袒露喜歡,袒露愛。
明明每一次他都做好了準備,可每一次還是會被她的言語擊中心臟,獲得說不出的快感。
就像現在,她抱著自已,兩人額頭相貼。
他聽見她說:“哥哥,我喜歡你的一切,也喜歡一切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