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家長會準時開始。
蔣強國先簡單說了下這次聯考的成績，也許是這次考的不錯，他臉上褶子都多了幾道。
“總體來說，我們班這次的成績是非常不錯的，有半數同學都在這次考試中進了步，全校前一百名我們班有43位同學，且班級綜合評分是全校第一。”
蔣強國看向周時祺，樂開了花，“另外，我們班的周時祺和許黎歌同學分別是全校的第一和第三，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
周時祺和許黎歌相視一笑，嘴角壓都壓不下，得到了好成績的喜悅突然在此刻爆發。
蔣強國話音一轉，“但成績只代表過去，未來如何還要看我們的決心和毅力，以及自身時時刻刻的反省，一天一天的進步才是我們最終能贏得勝利的王道。”
這些話每年都差不太多，底下的家長都知道接下來就是他們學生的懺悔大會了。
幽默一點的家長還在問自已孩子今天的懺悔稿寫得怎麼樣，要不要上臺。
周時祺和許黎歌對視一眼，一起向講臺上走去。
周時祺清了下嗓子，“首先感謝我的舅媽百忙之中來參加我的家長會。”
他向自已座位的方向微微鞠躬，“感謝龔欣女士。”
龔欣：“……？”
龔欣被嚇了一跳，在所有家長的目光中優雅起身，微笑致意。
許黎歌如法炮製，致辭，鞠躬。
“感謝我的父親百忙之中來參加我的家長會。”
“感謝許書成先生。”
許書成：“……”我也要？
當慣了領導的許書成差點怯場，但好歹是端住了架子，文質彬彬地點頭致意。
比起內心尷尬的兩人，其他家長都很自然地接受了這個環節，看了他們兩眼就繼續看臺上的人了。
接下來臺上兩人說的話底下兩位中年人都差點沒聽進去，還在回味自已剛剛到底有沒有丟臉。
最後許黎歌說結束語的時候，周時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兩人的手在講臺下緊緊相握，周時祺接過了話茬。
他清朗慷慨的話語清晰進入每個人的耳朵。
“前兩年的家長會上我們都在自省，在最後這次家長會上，我想說點不一樣的話。”
底下所有人都抬頭看著他。
“我不想再說自省，我想說我們真的很棒。”
“我們已經走過了八百多個日日夜夜，青春的這場戰爭也即將到達終點，正如今天我們所得到的那樣，我們已經能夠看到發著光的未來。”
“年少的歲月如煙火長空，輕狂燦爛，短暫如風。而我們正年少，山海與夢想同頻進發。”
“勇毅者高歌，堅持者行遠，祝我們此程青春通途坦蕩，與理想重逢天光。”
兩人再度鞠躬，少年的脊背微彎，只為擔起燦爛的明天。
話音剛落，臺下掌聲雷動，有幾個跳脫的男生還叫了兩聲。
龔欣和許書成驕傲又欣慰地看著兩個孩子走下臺，“真棒！”
許黎歌也很高興，她趴在許書成的背上，“嘿嘿，爸爸。”
許書成拍拍她的腿，“大孩子了，還要爸爸背啊。”
許黎歌：“我高興嘛。”
“你是高興了。”許書成歪過頭看她，“剛剛差點把我嚇死，你怎麼不提前說還有感謝家長這個環節呢。”
“哎呦，逗你一下嘛。”許黎歌撒嬌，“上臺的同學都要先感謝家長的，不信你看其他同學嘛。”
看她乖乖地伏在自已肩頭，許書成心裡一軟，也就啥也沒說了。
中午，許書成沒急著回去，和兩孩子去食堂吃了頓飯。
他想起什麼，問周時祺，“小祺，你舅媽來給你開家長會，你是和你外婆家相認了嗎？”
周時祺點點頭，“嗯，他們來找我了。”
許書成想起龔欣，一看就是書香世家出來的太太，應該家境不差，周時祺去了也不至於受苦。
他放心了點，“只要他們對你好，多幾個家人總是沒錯的。”
周時祺笑著應道：“他們都是很好的人。”
“說來。”許書成垂眸，“你母親與我們也是有很深的淵源。”
許黎歌咬了下筷子：“我知道，羅阿姨和媽媽是好朋友。”
“何止啊。”許書成點了下她的額頭，“你羅阿姨算是救了你一命。”
許黎歌傻眼，“啊？”
周時祺也疑惑地看著他。
許書成放下筷子，問她，“你還記得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嗎？”
許黎歌點頭，“我知道啊，說是我出生的時候在一個飄著小提琴樂曲的黎明，所以媽媽就給我取了這個名字。”
她突然靈光一現，小提琴音？
許黎歌瞪大眼睛，“是羅阿姨在拉小提琴？！”
“是啊。”許書成輕聲說：“檸桉身體不太好，生你的時候提前一個月就住到了醫院。”
“那時候羅鶯得了胃癌，也在醫院裡治療，她們每天都待在一起，晚上的時候，檸桉偶爾會去天台看她拉小提琴。”
“雖然很小心了，可是你生的時候還是難產，那個晚上，檸桉痛得叫了多久，小提琴聲就響了多久，直到黎明時才堪堪停息。”
許書成憐惜地摸摸她的頭，“你媽媽一直說，是那陣小提琴聲給了她力量，她才能堅持到把你生下來。”
“羅鶯的病本來是還能治的，但沒過多久，她就……”
人老了，想起這些就越發受不了，許書成拍拍她的手，“但你羅鶯阿姨的恩情，你要記住。”
許黎歌一時哽住，沒想到她們之間還有這樣一段淵源。
許黎歌輕聲問：“怎麼以前不和我說？”
許書成搖搖頭，“不能在檸桉面前提起，她聽不得這些。”
許黎歌懂了，內心悶得很。
原來還有這麼多事她不知道，那些情意深長的感情隨著時間漸漸被掩埋。
但也有人記得，她們曾經多麼熠熠生輝。
吃完飯後，許書成和他們道別，許黎歌和周時祺一起回教室。
無錯書吧“哥哥，我有點難受。”她突然說。
“怎麼了？因為剛剛的事？”
“嗯。”許黎歌停下腳步，有點鬱悶，“但我也說不清楚為什麼？”
周時祺拉著她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
他輕聲說：“也許是因為恩情，因為遺憾，因為那些鬱鬱而終的情誼。”
許黎歌癟著嘴，“是啊，好遺憾。”
離去的人已成一捧黃土，再無法去追溯，故事也終究只能是故事。
“但我們還在啊。”周時祺輕輕順著她的頭髮，“我們還活著，還有時間去好好爭取，好好生活。”
許黎歌悶悶點頭，“我們不要留有遺憾。”
周時祺內心一顫，沒忍住把她攬到懷裡抱了一下，“乖乖，我們會好好的。”
他沉悶而沙啞的嗓音在許黎歌耳邊不停振動，如同與那段少為人知的歲月恆久共鳴。
“乖乖，我說我怎麼這麼喜歡你。”
“原來你是媽媽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