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是沒有晚自習的，但晚上不能隨意出校門。

兩人慢悠悠地在學校裡逛了兩圈，頭上星光點點，蕩著久違的平靜。

許黎歌仰著頭走路，“這是我第一次在晚上出來逛校園。”

周時祺看著她，免得她摔了，輕聲說：“累的時候可以出來走一走。”

許黎歌無聲彎了下嘴角，心裡卻不免遺憾。

自已真的很努力了，但還是不如人意。

兩人不知不覺來到了光榮榜，許黎歌隨意一瞥，發現舊的月考榜已經被換下來了。

新貼上了這次高三的月考光榮榜。

每個年級都有一塊光榮榜，高三的更大一些。

寬大的紅色光榮榜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人名和成績，她的很容易找，在第二個。

其實是很耀眼的成績了，如果她上面的名字不是程尚的話。

許黎歌餘光一斜，發現他正在拿手機拍。

她一愣，“你幹嘛？”

周時祺理所當然地應道：“考這麼好，拍下來留個紀念啊。”

許黎歌抿了下嘴，“可我沒考過程尚。”

她已經沒有下午聽到訊息時那麼傷心了，但還是有點難過。

周時祺把手機放回口袋，“那又怎麼樣呢？”

“無論第一名是誰，都無法否認第二名也同樣優秀。”

許黎歌看著他，眼神有一瞬間的呆滯。

周時祺低頭看她，眼裡像裝了天上的星星。

“一個階層不會只有一個人，我們要學會感謝和誇獎一步一步向上的自已。”

“阿黎，你就是誰也無法否認的優秀。”

許黎歌仰頭看著他，眼神越發的熱烈，像是染上了他眼裡的星光。

她其實並非一個一定要爭第一的人，她要強，卻也不會毫無限制地要求自已。

這次那麼想要第一，確實也只是想把程尚比下去。

但聽到他這麼直白地誇獎自已，她心裡還是無法自抑地高興。

許黎歌嘴角漫上笑意，“哥哥，你再誇我一句。”

周時祺卻沒應，反而轉過身，眼裡的笑意比身後的路燈更勝。

“你追上我，我就誇你。”

說完他就跑了，少年高挺的身影在路燈下灑下或長或短的影子，裝滿了許黎歌的眼睛。

她笑著追上去，“你等等我！”

迎面而來的風溫柔地拂過他們的臉，胸腔裡的躍動持續不息地鼓動，青春的心臟是載滿星光的。

沒兩分鐘，周時祺放慢腳步，許黎歌看準時機深吸口氣追了上去。

就在她快要抓住他衣角的時候，周時祺突然停了下來。

“嘿，抓住了哦。”

周時祺沒回應，許黎歌疑惑地從他身後湊上前，“怎麼啦……”

她的話硬生生哽在喉嚨裡——程尚竟然站在他們面前。

程尚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夜跑呢。”

許黎歌露出小腦袋，沒好氣，“我們做什麼關你什麼事？”

周時祺拍拍她的手臂，把她攬在身後，對面前的人說：“走吧，聊幾句。”

周時祺先行一步，程尚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兩人沒走太遠，甚至沒走出許黎歌的視線。

周時祺還沒開口，反倒是程尚劈頭蓋臉地責問：“你這段時間去哪了？高三了，你還這麼請假？”

周時祺平靜地應道：“我有事。”

程尚怒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談戀愛，請長假，你心思還在學習上嗎？”

周時祺：“我知道。”

程尚看他這副完全不入心的樣子，一口老血哽在喉嚨裡。

周時祺淡淡開口：“問完了嗎？”

程尚白了他一眼沒說話，周時祺又說：“那我問你，你去找阿黎幹什麼？”

“我去問你幹什麼去了。”

周時祺緊緊盯著他，眼神難得的冷冽。

“你說了什麼你心裡清楚，你以後要再敢說那些廢話，別怪我不講情面。”

程尚被他的眼神微微震懾了下，咬了下腮幫，問出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你怎麼突然談戀愛了？”

周時祺不缺人喜歡，這誰都知道。

但自從那回兩人打過交道後，程尚就知道他不會是一個平庸的人。

而現在如此冷靜和目標性強的一個人，竟然一聲不吭地談起了戀愛。

周時祺皺了下眉，“你也好奇，怎麼我談個戀愛這麼不可思議？”

程尚摸摸鼻子，“有點吧。”

其實兩人真沒什麼仇，雖然兩人之前確實有點不愉快，但周時祺並不是完全不瞭解他。

周時祺清清嗓子，“你不用像老媽子一樣擔心我墮落，我在做什麼我心裡清楚。”

他看著程尚，語氣很認真：“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因為那件事，被打擊到失去信心。”

程尚一愣，話都說不利索了，“誰、誰擔心你了！”

周時祺勾唇一笑，“你這麼矯情幹什麼？”

“媽的，誰矯情了？！”

周時祺眯起眼盯著他，“那你怎麼不自已問我？偏偏跑去問阿黎？你不是有我聯絡方式？”

三連問把程尚定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聯絡方式是程尚頂了他的比賽名額後，主動來加的他。

但加了後，程尚又什麼都沒說。

那時候周時祺就知道，估計這個天之驕子有點矯情。

程尚緊了緊喉嚨，那句很早就想說的“不是故意的”在嘴裡轉了幾圈，又被他嚥了下去。

周時祺看他那個樣子，嘆了口氣，“算了，當初的事我已經不在乎了，你也沒必要為難自已。”

程尚咬了咬牙，突然說：“對不起！”

一開口好像就沒那麼難了，“我父親知道我沒拿到名額後很生氣，我本來想算了的，但我父親……”

程尚沒說完，因為不管怎麼說，確實是他仗勢欺人。

得利者說再多的苦衷，都只會顯得虛偽。

周時祺看了幾秒他倔強又落敗的樣子，才施施然開口，“那這件事就這樣吧，以後誰也別提了。”

他確實因為這件事困苦過，迷茫過，但終歸這只是他生活裡的一個小插曲。

是個抬腳就能邁過去的坎，並不會讓他浪費更多的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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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時祺轉頭看了一眼遠處的許黎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了兩下。

“至於學習，我一直都未懈怠過。”

或者說，能讓他變得越來越好的事，他都未懈怠過。

周時祺收回目光，“今年確實變故很多，但我相信，都會越來越好的。”

他說這話時候的語氣不自覺地染上笑意，程尚看著他輕鬆的神情挑了下眉。

程尚鬆了口氣，“那行吧。”

周時祺笑笑：“那就這樣，我去找阿黎了。”

程尚擺擺手，反倒先行一步，轉身就走了。

周時祺回到許黎歌身邊，“等累了嗎？”

“沒有。”許黎歌搖搖頭，“哥哥，你們說了什麼？”

“他給我道了歉。”

兩人並肩往前走，周時祺慢慢和她說，溫潤的聲音在秋日裡的晚風裡格外繾綣。

偶爾交疊的影子在燈光下也顯得親密而浪漫。

突然，周時祺兜裡的手機一震，他拿出來一看，眉心皺了起來。

是他小姨的訊息。

【明天早上八點接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