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期間各大商場都人滿為患,亦卿尤甚。
周時祺坐在咖啡館裡,餘光能偶爾瞥過玻璃窗外來來去去的人群,可耳朵裡,除了那首他聽過無數次的小提琴曲,再沒有其他聲音。
對面那兩人把整個咖啡館都包了。
對面一男一女,都一身貴氣。
男人應該是上了年紀了,再精心保養,臉上也爬滿了歲月的痕跡。
但那女人周時祺看不出,一副大墨鏡擋了她大半張臉,能看得見的地方都妝容精緻,有種熟悉的感覺,但他一時想不起來。
周時祺從進來開始就沒多大反應,被他們盯著看了差不多十分鐘,他咬了下腮幫子,“能讓臺上那人別拉了嗎?有點吵。”
男人笑眯眯地招來了服務員,隨即,咖啡館陷入了一片空寂。
桌上的咖啡周時祺從喝了第一口後就沒再碰過,太苦了,他喝不慣。
“有話能直說嗎?我朋友們還在等我。”
男人聞言收起了打量的目光,抿了口咖啡,“剛剛的那首曲子叫什麼你知道嗎?”
周時祺指尖無意識地摩挲,“流浪者之歌。”
男人眼裡浮現出懷念的神色,“那是你媽媽最喜歡的一首曲子。”
周時祺沉默。
“你應該對我們的身份心裡也有個底吧。”
周時祺這才提起點興趣,“你們是我媽媽的家人?”
男人慈祥地笑了下,“對,你可以喊我大舅。”
說完又指著旁邊的女人,“這是你小姨。”
周時祺證實了自已心裡的想法,鬆了口氣,但另一重擔心又浮起來。
“你們,說的那句接我回家,是什麼意思?”
羅學復態度更顯熱情,“你也是我們羅家的子孫,我們自然希望你能回家。。”
周時祺挑了下眉,略微有些詫異。
他不是沒想過有一天媽媽的家人會找過來。
如果是媽媽沒死的時候,或者是他小時候絕望無助的時候,那他絕對會感激涕零,欣喜若狂。
但在十九年後的今天……又有什麼用呢?
一切苦難已經成型,風風雨雨他走了這麼多年,現在再來說為他提供庇佑,他只覺得荒謬又毫無意義。
遲到的關愛只是對曾經期待的自已的再一次凌遲。
周時祺思忖了會,“我覺得沒什麼必要,這麼多年了,很多事情沒什麼意義了。”
羅學復不相信似的,“我們可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帶你回去是讓你過好日子的。”
周時祺不為所動,“我知道,但我不願意再去加入一個家庭。”
“你!”羅學復想不通,“你這麼多年過得都是什麼日子?那個破農村還讓你住出留念感來了?”
周時祺突然覺得好笑,“怎麼,我回去是能繼承到點什麼嗎?”
如果說在羅學復和善的時候,他還沒察覺到什麼的話,那現在他擺了臉色,周時祺大概能明白事情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他站起來,“今天你們查我行蹤,私自發陌生簡訊給我,我就不計較了。”
“你們有沒有錢我不關心,也不想要。”周時祺挺直得站在那裡,“再有錢,也沒見把我媽媽找回去,如今都這麼多年了,還來說這些幹什麼?”
羅學覆沒想到他真是這麼個態度,咬緊了腮幫子,下意識地往旁邊看了一眼。
就在此刻,旁邊的羅舞手機突然響了,她幾不可聞地鬆了口氣,立刻接了電話。
然後頃刻之間,把手機遞給了羅學復,“爸找你。”
羅學復遲疑了下,看真是羅常晉,就立刻走到遠處接電話去了。
“先不要拒絕。”
羅學復一走,原本只跟花瓶一樣當擺設的羅舞立即就開了口。
她摘下墨鏡,一張美到張揚的臉就顯露出來。
無錯書吧周時祺有一瞬間都傻了,他懷疑自已是不是在做夢,不然怎麼……
“媽媽……”他情不自禁地喊了聲。
羅舞聞言笑了笑,“很像是不是?”
周時祺立馬又坐了回去,“你……”
他想問很多,但腦子一下子和糊住了一樣,根本轉不過來。
媽媽沒死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當年的事他事無鉅細地都聽別人說過。
在那種情況下,媽媽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羅舞眼神很溫和,提醒他,“雙胞胎。”
周時祺反應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小時候的記憶他根本記不清,腦海裡對媽媽相貌的記憶都是透過泛黃的照片,他還沒這麼真真切切地看過。
“我、我媽媽和你一模一樣嗎?”
羅舞沒回答他,反而正了神色,“緩過來了嗎?現在聽我說。”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這家咖啡館裡還有十幾個保鏢,如果你今天不願意和我們走,你也是無法離開的。”
周時祺神色一凜,剛剛那點驚喜消散的一乾二淨。
“現在我沒辦法幾句話和你說清楚,但是,你可以相信我。”羅舞看著他,“我不會害你,但等會你要聽他的安排。”
周時祺沉聲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羅舞:“憑我不會背叛這世上另一個我。”
周時祺自小生活在流言之地,看過很多雙眼睛,尤其是那種帶著謊言的,他一眼就知道。
所以他對羅學復的話嗤之以鼻,卻在羅舞這裡犯了難。
那邊羅學復已經結束了,羅舞看他還在猶豫,抓緊時間低聲說:“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應該知道,現在順從他才是最好的辦法。”
羅學復走了過來,面色不愉,但還算好聲好氣地最後爭取了一次,“小祺啊,你外公也很想見見你,你看要不還是和我們回去吧。”
周時祺撥出一口氣,看著羅舞那張和母親實在相似的臉,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