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笙,你別給臉不要臉。”
謝清樂邊說邊脫下身上那身志願服,漂亮的眼睛裡都是冷冽的寒意。
吳笙打了個寒顫。
“你、你要幹嘛?這可是學校,就算你們家有錢,也別想……”
“咻”一聲,吳笙瞪大眼睛,生生止住話頭,一瓶礦泉水擦著她的右臉飛過去。
隨即砰的一聲巨響,水跡四濺。
“嚇到了?”謝清樂似笑非笑,“這就嚇到了?”
“這麼膽小還敢來找茬。”她面無表情,“受得住我兩巴掌嗎?”
“你、你敢……”吳笙嘴唇都開始哆嗦,眼神裡滿是不敢置信。
謝清樂把志願服疊好,放在旁邊的桌子上。
她看向吳笙,“我記得我提醒過你,不要出現在黎歌面前,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吳笙提著裙子顫顫巍巍往後退,“我……我怎麼知道、她會參加……”
“那你就安安分分做好你自已的事!”謝清樂聲音陡然拔高,“你問那些問題是什麼意思?想讓她被全校猜疑、笑話?!”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輕視,吳笙捏緊拳頭,不甘示弱,“我問得有什麼問題嗎?難道你真敢打我?!”
謝清樂冷笑一聲,“大不了我也轉學,只要我想,寧海所有的貴族高中任我選。”
這句話簡直就是在往吳笙心上插刀子,謝清樂知道,所以她特意說得挑釁又高傲。
吳笙咬牙切齒:“你們不就是憑著家裡有錢嗎?如果沒有這個,你們憑什麼這麼高高在上,為所欲為?!”
“高高在上?為所欲為?”謝清樂冷嗤一聲,無所謂地聳聳肩,“所以呢?你嫉妒啊?”
“沒嘗過校園霸凌的滋味吧?”她邪邪一笑,“要不今天讓你試一下?”
謝清樂一步一步踩著她的心跳上前,“你想幹什麼?你別……別亂來……”
吳笙想跑,但在對方冷厲如冰的目光裡,她邁不開一步。
“對不起,對不起……你放過我吧……”
吳笙開始哭求,剛剛義正言辭的人設碎了一地。
謝清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不再堅持一下?”
正當她伸手的一瞬間,不遠處傳來幾聲“清樂。”
隨即快步而來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裡迅速傳來。
是容崢和聶平予。
雖然知道可能是一夥的,但吳笙還是大聲朝他們喊道:“求求你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榮崢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緊皺著眉頭,“清樂,會很麻煩。”
謝清樂頓了一下。
但也只是那麼一秒,她繼續看著吳笙。
“我不找麻煩,麻煩也會找我。”
吳笙顫著身體,謝清樂看著她的眼神越來越冷,帶著鄙夷和輕視。
她心裡害怕又憤怒,憑什麼呢?憑什麼他們生來就擁有所有?
憑什麼他們就能那麼落落大方地站在金字塔頂,而自已只能卑劣地仰望?
她精緻的臉上佈滿了蒼白的憤慨,如同瀕死的花枝,爆裂出此生唯有一次的難堪與怒火。
“我有什麼錯!她像落水狗一樣轉學,憑什麼不准我說!你們不就是家裡有錢,憑什麼這麼侮辱我?!”
謝清樂眼神又寒了幾分,絲毫不懷疑她下一秒就會動手。
榮崢走過來,沉聲道:“你說清楚,誰侮辱你?”
“我說的還不夠清楚?你們所有人……啊!”
她近乎癲狂的臉上露出驚恐和愕然,死死盯著謝清樂抓著她裙子的那隻手。
那裡已經被她撕開了一個口子。
謝清樂不急不緩地蹲下來,輕輕拍了兩下她的裙子,溫柔地像是在為她拂去灰塵。
“你這白色裙子不錯啊。”她轉過頭看榮崢,狀似回憶,“我記得,黎歌在你的成人禮上,穿的也是一條白色禮服吧。”
榮崢思忖了兩秒她意興盎然的表情,回答道:“嗯,說是周時祺挑的。”
“果然還是她男朋友瞭解她,她穿白裙子就像公主。”她笑眼盈盈地往上望,“不像有些人,穿的再漂亮也只有嫉妒的份。”
吳笙抖如糠篩,“你、你想幹什麼?”
謝清樂一雙瑞鳳眼,從下往上看人的時候,帶著輕蔑的凜寒,絲毫沒有低於人的感覺。
她順著裙子的紋理撫了兩下,指尖又回到那個被她撕開的口子。
“我是覺得”,伴著一陣絹帛撕裂的聲音,她輕蔑開口,“你有什麼資格和她比?”
本來吳笙的禮服是到腳踝的,她一撕,直接變成了及膝。
吳笙死死看著被她撕下來的那一大片布料,喉嚨像被扼住一般,一個字都發不出。
謝清樂拍了拍手,站起身,“想在她面前蹦躂的人多了去了,你是最不知好歹的那一個。”
“下次麻煩識相一點,不然我就不是從下面撕了。”
說完她施施然走到那兩人面前,很無所謂地問:“她這裙子大概值多少錢?”
榮少爺哪清楚這些,隨口道:“幾萬?”
聶平予笑了聲,“不至於,禮服都是學校在外面租的,買一件頂多也是一兩千。”
“行。”謝清樂心裡有了數,摸了下兜準備給她錢。
但這年頭指望兜裡有現金明顯不現實,她問聶平予,“你有她微信麼?”
聶平予點點頭,“有,排練時加了。”
“那你給她轉五千,到時候要阿崢給你。”
榮崢無語,“你撕的,要我出錢?”
謝清樂理直氣壯,“那你就看著?我出力,你出錢怎麼了!”
聶平予笑著勸阻,“行了,幾千塊錢而已,我轉給她就行。”
幾秒鐘後,吳笙手機一響,是聶平予轉給她的五千塊錢。
她像個小丑一樣的站在那裡,聽著他們毫不入心的“賠償”。
謝清樂沒打她,甚至沒碰她,只是輕蔑又無謂地撕了她的裙子,再輕飄飄地轉了她五千塊錢。
吳笙突然明白了她的嘲諷——
“知道什麼才叫侮辱嗎?這才是。”
你看重什麼,我就把什麼踩在腳底下,這才叫侮辱。
謝清樂理了下衣服,“一無所有的時候,別太自命清高。”
三人向外面走去,他們那副從骨子透出來的傲然和自然,是吳笙這輩子都學不來的姿態。
她渾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受著這無力又強烈的屈辱。
突然,謝清樂回頭,語氣懶散,“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一年前那場即興演講比賽,是黎歌把機會讓給你的。”
吳笙像觸電一樣,表情猙獰,“不可能!是我們公平競爭,是我贏了!”
謝清樂眼神裡有點無語,“你們是現場比了?是黎歌和老師說她不參加了,你才有這個機會的。”
“施捨我?我根本不需要,我自已能贏!”
謝清樂冷眼看著她,“我管你是什麼心理,但我麻煩你把你腦子裡的水倒一倒。”
“黎歌從來不認識你,當初的事情她也根本不知道。僅僅是因為老師說了一句你對這個比賽非常重視,她就把機會放棄了。”
“從始至終,你才是唯一的得利者。”
吳笙沒法相信,“不可能……不是這樣的……”
謝清樂乜了她一眼,“別給自已找藉口,以後,帶著你卑劣的清高給我滾遠點。”
沒有實力撐起的高傲,就是別人的笑柄。
除了成為他人一笑而過的談資,毫無用處。
三人站在禮堂門口,這時人都已經走的差不多了,校園裡又恢復了空寂。
旁邊秋韻他們走過來,幾人又不鹹不淡地聊了會。
“黎歌呢?”謝清樂問。
秋韻:“被周時祺拉走了,也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榮崢:“估計都不太好受,沒事,讓他們自已待會吧。”
謝清樂正跟他們說著剛剛的事,不遠處跑過來一個清俊的男生。
她蹙了下眉,“江闊?你來幹什麼?”
面前叫江闊的男生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急聲問道:“黎歌呢?黎歌在哪?我想……”
謝清樂直接打斷他,“剛剛禮堂裡的事傳出去了?”
江闊支吾了兩聲,“有人發朋友圈,我看見了……”
謝清樂忍不住罵了句,“你也滾,要不是你,黎歌也不至於攤上這種人。”
“我會和她解釋的。”江闊焦急道,“她在哪?能不能讓我見她一面?”
榮崢抿了下唇,攬過江闊的肩,“你還是回去吧,這件事我們就到這裡,你別再到黎歌面前去說。”
江闊還是爭取,“那……那我不說,只見她一面,行嗎?”
無錯書吧謝清樂煩得要死,“見什麼見,所有會給她帶來麻煩的人,都給我滾!”
榮崢摸了下鼻子,開始唱白臉,“主要是沒有必要,黎歌她也不想和以前的同學有聯絡,所以,你還是別……”
“阿崢,清樂,你們在等我們嗎?”
許黎歌和周時祺走過來,臉色如常。
江闊眼睛一亮,衝上去喊了聲:“黎歌!”
“江……江闊?”許黎歌頓了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江闊笑得讓周時祺很不爽,“你當初轉學,也沒和我說,我都不知道……”
“呃,這個……”許黎歌沉默,不知道怎麼說。
周時祺本來心裡就很燥,還莫名其妙蹦出來這麼個獻殷勤的人,簡直就是在他的心火上倒了桶油。
他把許黎歌攬到自已身後,沉聲問:“請問你是?”
周時祺比江闊高了半個頭,仔細看的話,周時祺眼皮都泛著紅,這麼沉沉看人的時候,有種壓抑到陰翳的感覺。
“我、我是黎歌的同學。”
周時祺:“很熟嗎?”
江闊:“……還行。”
周時祺:“那要給你打哪門子的報告,她想走就走,還需要提前通知你?”
江闊也聽出了他的敵意,不免氣憤,“你又是誰?你憑什麼這麼說?有沒有點禮貌!”
“禮貌?”周時祺冷笑一聲,“你用這種眼神,當著我的面看我女朋友,你很有禮貌?”
“女……女朋友?”江闊不相信,“黎歌,你談戀愛了?”
“嗯,談了。”許黎歌明顯不想多說,朝謝清樂他們喊道:“可以走了嗎?”
一堆人立馬轟轟烈烈圍過來了,許黎歌拉著周時祺轉身就走。
“哥哥,我跟他不熟。”許黎歌晃了晃他的手,笨拙地安慰道。
周時祺:“他喜歡你,你知道嗎?”
許黎歌不在意,也不關心,再三保證道:“我真不知道,我和他真的不熟。”
周時祺也沒真想怎麼樣,就是單純有點不爽。
他彈了下許黎歌的腦門,“你可長點心吧。”
許黎歌摸摸額頭,衝他笑,“我的心都長你身上了。”
周時祺無奈,“又賣乖。”
——
晚上,榮崢家。
幾人吃了飯,又打了圈牌,期間還喝了幾杯果酒。
太晚了也懶得挪窩,乾脆就直接都在榮崢家住下了。
許黎歌酒量實在一般,玩到一半都快睡過去了。
周時祺放下手裡的牌,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問她,“房間在哪?”
許黎歌半睜不睜,含糊道:“前面,左拐。”
周時祺將她抱回房間,把空調調好,給她蓋好被子。
他摸摸她的臉,“晚安。”
許黎歌嘟囔了兩聲,聽不清是什麼,然後她就睡過去了。
周時祺走到房門口,關燈,在黑暗裡看了她幾秒鐘,關上門走了。
他重新坐回燈光下,卻沒了玩的興致。
周時祺靠著沙發,問榮崢:“今天是怎麼回事?”
榮崢無意識地把牌翻來翻去,像是在思考從哪說起。
“還是我來說吧。”謝清樂問,“你知道黎歌休了一個學期的學吧?”
周時祺垂眸,密長的睫毛打下陰影,他“嗯”了一聲。
“就是她重新回來上學的那個學期,她轉到了阿崢的班級,然後有一天,她原班級的江闊突然給她寫了封情書。”
榮崢接道:“那封情書他是讓我遞交,但我和清樂商量了下,給扣下來了。主要是那時候黎歌狀態不好,而且根本不願意和其他人交流,我們怕刺激到她,就直接幫她拒絕了。”
秋韻好像明白了什麼,問:“今天台上那女的,喜歡那個什麼江闊?”
謝清樂投給了她一個讚賞的目光,“其實就是一個挺狗血的事,吳笙自已表白沒成功,就把錯怪在黎歌頭上,但黎歌,其實什麼都不知道。”
靜了半晌,周時祺問:“以前也有嗎?”
“沒有。”榮崢回道,“她回來上學後,就有點獨來獨往,除了我和清樂,她都不太願意去交往,其他的事我們都給她處理好了,在她記憶裡,她壓根不認識吳笙。”
周時祺喉結滾了下,“辛苦你們了。”
“得,不至於。”榮崢擺擺手,“雖然你是她男朋友,但沒必要用這種語氣來感謝我們。”
謝清樂點點頭:“我們在她心裡也是很有份量的,這是我們該為她做的。”
周時祺意味不明地笑了聲,“是我狹隘了。”
“只要她現在好好的就行。”榮崢抿了口酒,“我看得出來,她在你身邊很開心。”
周時祺想說聲謝謝,但在喉嚨裡轉了兩下,又咽了下去。
他最該感謝的,是阿黎。
任何一個圈子都是排外的,榮崢他們能這麼快接納他,只是因為阿黎已經接納了他。
阿黎願意接受他的愛,所以他才被認可。
是阿黎的愛,賦予了他融入這群少爺小姐的特權。
以前他一直以為只有錢權才是無往不利的,原來愛也可以。
周時祺抬眼看向窗外,別墅區的夜景很清晰地展現在寬大的落地窗上,如同一幅銀河畫卷。
這裡很難看到星空,但有無數燈光化作的星星,華麗,耀眼,高不可攀。
可今天的他,也能窺其一角。
以前的他總覺得自已配不上,自認為還需要走很長的路才能昂首挺胸地站在她身邊。
可現在,他在這片用數不清的金錢堆砌起的繁華里,只想起她說的那句
——愛是平等的。
哪怕身份有差,階級相別,但我還可以賦予你愛我的權利。
所以,你可以坦然,可以驕傲,可以自由地愛我,無需在意任何眼光和差異。
只需要愛我。
只需要愛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