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閒樓。
錦衣華飾的人群裡,幾個早有預謀的人光鮮亮麗的湊在一堆,好歹是沒讓人起疑。
“黎歌,我們到底什麼時候走啊?”榮崢實在不耐煩了。
榮崢今天也是花了心思的,他特意挑了套頗有設計感的黑西裝,鎏金暗線的勾勒格外有款有型。
所有的額髮都向後梳起,俊朗的五官分明必現,隱了幾分少年氣,也是不負貴公子這個名頭。
“別急,你還沒亮相呢。”
許黎歌懶洋洋的嗓音響起,她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一襲雪紡純白長裙,長髮精巧的披在腦後,越看越像個擺在精緻櫥窗裡的洋娃娃。
遠處謝清樂踩著小高跟一路小跑過來,精緻的眉眼在燈光下美得炫目,“黎歌,基本人都到齊了。”
“行,那阿崢你準備上場吧,完成流程我們就走。”
那邊司儀明顯也是得到了指示,迅速就開始了開場白。
榮崢只好起身,“那你們記得等我啊。”
謝清樂擺手,“快去吧,我們就在後門等你。”
許黎歌理了理裙子,也站起身來,三人緩慢地逆著人流往後門走去。
榮崢在臺上做了簡短的致辭,隨後就是切蛋糕,一個不知道多少層的蛋糕被推上來,他象徵性地下了一刀,熱烈的掌聲隨之響起。
許黎歌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圍向蛋糕,對著榮崢說了幾句不知所謂的話,又迅速走開,投向更大的熱鬧中。
榮崢邊答邊退,十來分鐘後,總算是從這場主題為他的鬧劇裡退了出來。
許黎歌和謝清樂覺得無聊,但周時祺看得很認真。
他從一開始進門就看得很認真,滿身貴氣的人群,琳琅滿目的美食酒水,華麗高雅的舞臺,他認真又帶點羨慕的看著這場用心又敷衍的盛宴。
許黎歌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催了兩句前面的榮崢,“走快點,都等你呢。”
她拉了下週時祺的袖子,“走了,哥哥。”
四人無聲無息地從宴會里退了場,徑直走向隔壁的宴會廳。
“阿黎,等一下。”周時祺叫住了她。
“怎麼了?”她回頭。
周時祺二話不說拉著她坐到了旁邊的椅子上,開啟手裡的袋子,拿了雙平底的小皮鞋出來。
許黎歌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又拿出來雙白襪子。
他把襪子遞給她,“換上這個。”
“啊?”
周時祺蹲下握住她的腳腕,“你不疼嗎?這裡都磨紅了。”
他拇指輕輕撫了撫那塊泛紅的面板,又從西裝口袋裡拿出個創口貼,抬頭問她:“要貼一下嗎?”
許黎歌一股麻意從腳底板蔓延到天靈蓋,本來只有點輕微刺痛的腳後跟瞬間泛起火辣辣的熱意。
她以為他從頭到尾拎個袋子是給榮崢的生日禮物,結果是給她準備的平底鞋?
還有,誰家出來參加宴會,準備襪子和創口貼的。
她像是被一道雷劈得靜止在原地,心裡卻又像是漫起滿山大火,熾熱得她不敢直視,也不敢細想,只能這樣僵硬而無措的保持著自以為的冷靜。
“阿黎?你又發什麼呆?疼不疼?疼的話就貼上。”
“疼。”她下意識答道,片刻又恍然回過神,“不是,還好,還好……”
周時祺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呢喃道:“怎麼胡言亂語的……”
他輕輕脫下許黎歌的高跟鞋,將她的腳放自已膝蓋上,小心地給她貼好創口貼。
他再度看向許黎歌,看到她還在發呆,驚訝道:“襪子也要我給你穿?”
許黎歌連忙回神,一把搶過他手裡的襪子,“我自已穿,我自已穿……”
剛剛還精緻可愛的洋娃娃,現在卻在這公共休息椅上慌亂地穿起鞋襪。
謝清樂和榮崢若有所思地對視一眼,相視戲謔一笑。
等許黎歌換好,周時祺又將她換下的高跟鞋塞回袋子裡,自然地提在手上。
明明換了舒適的平底鞋,許黎歌卻感覺哪哪都不自然,那股又麻又癢的躁動,從她的心臟漫向四肢百骸,她一時呆在原地不敢反應。
謝清樂娉娉婷婷地走上前,看著她呆滯又帶著紅暈的臉,心下了然。
她抬手扶上許黎歌的肩,很是做作地說:“我腳好疼,我也想要創口貼。”
許黎歌:“……”
她深吸了口氣,“……不準打趣我。”
榮崢沒好氣:“誰讓你在這發呆,到時候等你回過神來,宴會都結束了。”
他不解氣似的,“拜託,我成人禮誒,你們談情說愛能不能換個時間。”
許黎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我哪……”
周時祺真誠疑問:“換個鞋算什麼談情說愛?”
榮崢氣結,“我今天生日,你不準懟我!”
周時祺委屈:“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眼看他們越說越來勁,許黎歌急忙出聲,“好了,各位,大家都還在等我們呢。”
她朝榮崢示好一笑,“少爺,您先請。”
榮崢哼哼兩聲,沒再說,率先走向緊閉的宴廳大門。
隨著大門被推開,如潮水般的熱鬧歡愉迅速感染了他們。
不著調的歌詞伴著年輕的嗓音充斥著整個宴會廳,沒有人客套,也沒有人顧著推杯換盞,這裡只有很純粹的熱鬧。
一種獨屬於青春的莽撞和高昂。
無錯書吧“孟姜,你可別唱了,你的歌聲我真欣賞不來。”
榮崢攬了下他初中同學的肩,奪過他手裡的話筒,飛快躥上了前面的舞臺。
底下密密麻麻的人頭,全是他的同學,圈子裡的同齡人,還有一些偶然結交的朋友。
“哇,李星濤!黎歌她們把你都請來了!”
榮崢看著人群裡的小學同學,震驚不已。
李星濤打趣道:“榮少爺的成人禮,我自然得來。”
榮崢難得正經一回:“感謝黎歌和清樂,給我組了一場這樣的局,也感謝各位,在這麼適合旅遊的日子還願意來參加我的生日會。”
他真誠彎腰致謝:“誠摯感謝各位。”
底下人沒有鼓掌,只是鬨堂大笑。
“我何德何能還能讓榮少給我鞠躬啊!”
“他今天這麼正經,不會是想騙我捐款吧?”
“別想多了,我是看著請帖上的免費吃喝才來的。”
……
榮崢沒理底下的調笑和打趣,他大手一揚,十分紈絝地放言:“大家今天隨便玩,所有消費我買單。”
大家這才稍微真誠地拍了幾下手,獻上他們真誠又玩味的祝福。
底下的許黎歌用手肘撞了下旁邊的謝清樂,覺得好笑又無語,“真服,咱少爺是不是忘了這宴廳是我包的場。”
“沒辦法,他這得瑟勁還沒過呢。”
“大家放開玩啊!”榮崢高喊一聲,隨即跳下舞臺,朝他們這邊走來。
他西裝外套的扣子被解開,隨意的動作裡添了幾分慵懶的意味。
周圍都是熟人,他不需要裝正經,裝懂事,只管踩著肆意的步伐,在這場一生一次,獨屬於他的宴會上風采盡顯,滿載祝福。
也許這祝福裡帶著打趣,帶著調侃,但出發點卻是真真切切的情誼。
榮崢向來是個懶得猜,不屑偽裝的人,他自已活得真實,自然也就喜歡這種不加掩飾的場面。
他總算是在他成年這天得到了一場如魚得水的宴會。
滿座賓客,笑談裡只有意氣年華。
青春的雞毛蒜皮裡,我們苦樂同享,不畏山高水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