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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這是我女兒

她敲響了辦公室的門,不知為何,這一層都空寂寂的,敲門聲在空蕩的樓層裡顯得格外響亮。

“請進。”門裡響起一道渾厚的聲音。

許黎歌舒了口氣,推開了那扇門。

“爸爸。”在看到許書成的那一刻,她的鼻尖就不受控地泛酸。

“小黎?”

許書成抬起頭,一臉的震驚,“你、你不是在外婆家嗎?怎麼突然……”

許黎歌一步一步走近。

她好久沒有這麼認認真真地看過爸爸了,怨恨和責怪矇住了她的雙眼,讓她每次面對許書成時,內心想的都是逃避。

她的目光從爸爸零星已有白髮的頭髮上移到他冒出細紋的眼角,她忍住哽咽,說:“爸爸,我今天來,是想跟你要一個答案的。”

許書成起身,“什麼答案?”

“我從石坪村來到這裡,也算的上是跋涉千里,這是我的決心”,許黎歌紅了眼,“所以,希望爸爸不要騙我。”

許書成乾著急,“到底怎麼了?你想要什麼答案啊?”

許黎歌倔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問:“你到底為什麼要讓我誤會你出軌?為什麼在我認為那個孩子是你的時候,你從來不和我解釋?”

許書成心神大震,“你……你怎麼會知道?”

“白姨已經全部告訴我了,我今天來,就是想知道事情的全部。”

許黎歌走到辦公桌面前,淚水已蓄不住了,“爸爸,我想知道。我已經長大了,我應該知道。”

許書成跌坐回椅子上,雙手掩面,良久才開口。

“當時,你媽媽誤會了我和白素英的關係,就在電話裡跟我吵了一架,我本來是想解釋的,但當時有一個非常緊急的專案,我就把電話掛了,打算回去再和她說,然後,她來公司找我,那個晚上下了很大很大的雨,那雨真的很大,如果雨沒有那麼大……如果我能……”

“爸爸……”許黎歌走上前,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不知道能說什麼。

“我趕到的時候,她就是用那種特別失望的眼神看著我,旁邊都是血,雨下的還是很大,我從來沒有那麼後悔過,我為什麼不能都和她說呢?我為什麼不說……”

“那爸爸,你和媽媽解釋了嗎?”

媽媽出事的時候不是當場死亡的,住了兩天院,然後,搶救無效。

“我說了,我說了很多次,但她狀態不好,從來沒有回應過我,可能,到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晚了吧。”

許黎歌不知道怎麼說現在的感受,她只能上前抱住爸爸,輕聲說:“媽媽肯定聽到了,她會相信你的。”

許書成緊緊抱著女兒,像是抱著他最後一點的希望。

許黎歌被勒的喘不過氣,但她沒有掙扎,爸爸只有她了。

“你可以告訴我的,爸爸,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說呢?”

“檸桉死後,我很久很久都像相處在一個噩夢裡,什麼事都做不好。後來,你跟我說,你患了雙相,我真的感覺天都塌了。為什麼我犯的錯,要報應在你們身上?我自責、愧疚,我慢慢發現,我越來越沒法面對你了。”

許黎歌心酸得只能流淚,那些她覺得黯淡無光的日子,對他爸爸來說,又何嘗不是?

連每天呼吸都帶著愧疚,怎麼還會想得起解釋呢?或者說,又該以怎樣的姿態去解釋呢?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恐怕,在爸爸心裡,有人指責才是他想要的吧,不然,他溢位來的愧疚根本無處安放。

“對於白素英,我只是想幫她一把,我知道身在那種環境下,她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所以,我只是想幫她一把而已。我不知道能和你解釋什麼,就……什麼都沒說。”

確實,他爸爸從來沒說過那個孩子是他的,是許黎歌先入為主,然後,矛盾進一步加深,兩敗俱傷。

“爸爸,利用別人的怨恨來減輕自已的愧疚,這是一種很傻的方法。”

許書成哽咽得厲害:“我知道,我知道,對不起,小黎,對不起……”

許黎歌學著媽媽的樣子輕輕拍著他的背,說:“爸爸,我知道了會難過的,媽媽也會難過。”

許書成脊背一僵。

爸爸是很驕傲的,他受不了自已犯這麼大的錯,所以一人攬過了所有的過錯;許黎歌也是驕傲的,所以她不願意先去詢問一個答案,哪怕誤會已經成了流血的荊棘。

驕傲的人不願意低頭,所以往往錯過很多互相舔舐傷痛的機會。

許黎歌悵然開口:“爸爸,人生本來就是有很多意外的,媽媽的離開也只是個意外,我們不能再沉湎於傷痛了。爸爸,我在努力,你也要努力。”

許書成抬頭,全然不掩飾自已的狼狽,顫聲問:“你不怪爸爸了嗎?”

許黎歌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說:“可我更不希望爸爸每天活得這麼痛苦,連電話都不敢和我打。爸爸,我已經很久沒有接過你的電話了。”

“我……”

許黎歌笑了下,“如果爸爸是擔心媽媽還沒原諒你的話,那下次我夢到媽媽的時候,我幫你和媽媽求情,希望媽媽不要怪爸爸是個膽小鬼了。”

“小黎……”

許黎歌伏在他的肩頭,“爸爸,我需要你,你要快點好起來。”

許書成閉著眼睛,“好,好,爸爸知道了,爸爸知道了……”

經年累月的沉慟在這一刻得到緩解,他的女兒千里迢迢為他送來了一場希望。

他鬆開許黎歌,以一種帶著笑,卻又很複雜的表情說:“小黎,你真的很勇敢,爸爸應該向你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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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們都說我生病後總是很膽怯,做什麼都小心翼翼的”,她燦爛的笑了下,“爸爸,我是為了讓你勇敢才勇敢的。”

愛會讓人膽怯,自卑,自然也會使人勇敢,自信。

愛啊,毫無疑問是一味良藥。

但,是藥三分毒,愛還要毒上三分。

許書成心疼又欣慰地摸摸她的頭,“小黎已經很勇敢了,爸爸真的很高興。”

“那你請我們吃大餐吧,我來得急,還沒吃午飯呢。”

“什麼?!還沒吃飯?”他一看時間,都已經下午兩點了。

許書成又心疼又無奈,尤其現在兩人臉上都淚痕未乾,很是狼狽。

他一時失笑,“走吧,洗把臉帶你去吃飯。”

兩人去了裡間的洗手間,開啟水龍頭,捧著水就往臉上潑。

許黎歌溼漉漉地大笑,視線在鏡子裡交匯,許書成也不由得笑起來。

這個場景,實在是太像許黎歌小時候早晨起來和爸爸一起刷牙洗臉的畫面了。

彷彿時空交匯,他們回到了無數個相似的早晨,同感那時候的幸福,也就漸漸釋然了後來遭遇的那些傷痛。

其實從相貌上來說,許黎歌更像許書成一點,眉毛,鼻子,臉型輪廓都像極了父親。許書成年輕時是一等一的好相貌,不然也不會被學導演的周檸桉看上,所以許黎歌也總被人說漂亮得像個洋娃娃。

許黎歌從鏡子裡仔細打量著兩張臉,心道:也許是眼睛吧,她的眼睛更像媽媽,所以爸爸才總是不敢好好看她。

“爸爸,我覺得我長得更像你。”她突然說。

許書成不解:“怎麼突然這麼說,你當然像我了。”

許黎歌把臉擦乾淨,看向他,認真地說:“我的意思是,我覺得比起媽媽,我長得更像你,所以,你以後不要再不敢看我了。”

許書成一愣,心裡五味雜陳,悶聲說:“爸爸知道了。”

“好的,爸爸,那我們走吧。”

許黎歌出門的心情比進門的心情那不要好上太多,“爸爸,等一下,周時祺還在等我。”

不等許書成反應,她已經跑進了旁邊的休息室。

她以為休息室裡只有周時祺一個人,所以也就沒敲門,想直接喊他快點去吃飯。

誰料,推門進去,周時祺旁邊還坐著一個波浪紅唇的美豔女人。

他們捱得極近,周時祺捂著肚子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邊緣,但還是看得出來有點煩躁。

見她進來,他馬上起身,眉梢都浮上欣喜,“阿黎!”

楊枝也跟著起身,眼裡透著戲謔,輕佻地朝兩人開口:“哦~,原來你喜歡她啊,難怪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全然不顧周時祺沉下來的臉色,繼續說:“她長得嘛,是挺漂亮的,還有點眼熟”,但楊枝立馬忽略了那份熟悉感,一心一意地調戲起周時祺。

她朝周時祺拋了個眉眼,“但稚氣未乾的小姑娘哪有我有感覺啊,你說是吧,帥哥弟弟。”

周時祺被她氣得不輕,若不是他素質好,高低要罵一句“哪來的神經病”。

他咬著牙,言辭冷冽,“阿姨,請你自重。”

楊枝一下被噎住了,瞪大了她那雙漂亮的眼睛,彷彿不敢相信,“你!你竟然叫我阿姨?!”

許黎歌本來站在這亂七八糟的局勢裡有些尷尬,但看到這阿姨調戲周時祺也不免有點不爽。

“阿姨,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這一句又一句的“阿姨”把楊枝氣得不輕,許黎歌和周時祺轉身就向門外走去,完全無視她的無能狂怒。

忽然,眼前的門被推開,許書成推門進來,“小黎,發生什麼事了嘛?怎麼聽到有人在吵架?”

“啊,爸爸,沒事,我們去吃飯吧。”

周時祺捂著肚子,明顯是餓得不舒服了,她不想再和這位莫名其妙的阿姨說什麼。

可楊枝一看見走進來的是許書成,一陣風一樣就飄到了她爸爸身邊,許黎歌都驚訝她穿著那麼高的高跟鞋是怎麼走這麼快的。

當許書成看清面前的人,不由得眉頭一皺,“你來幹什麼?”

她猶如媚骨天成,嬌滴滴地說:“我是來找你的,但你不接我電話,又不讓我進你辦公室,我就只能在這裡等。”

許黎歌一頭黑線,誰懂,看著自已的爸爸被一個陌生女人撒嬌是什麼感覺?

許書成煩得要死,尤其是還在許黎歌面前,他冷冰冰說了句:“有事發簡訊。”

楊枝怎麼著也不可能是輕易擺脫的人,不然她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這女孩是誰?你怎麼跟她說話這麼溫柔,對我這麼兇。”

也不知道她是以什麼心態說出來這種話的,偏偏還說得挺自然。

許書成忍著脾氣,“這是我女兒。”

楊枝一下子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誤會鬧得……

許黎歌沒忍住,小聲說:“她剛剛還調戲周時祺。”

許書成這才注意到站在許黎歌身邊的周時祺,身量很高,五官長開了,雖還是能隱約看得出小時候的影子,但更立體,各處都尋不出一點差錯。

難怪惹得楊枝心癢。

“你一天天腦子裡能不能想點正事,對個孩子你也忍不住?”

楊枝自知理虧,收起了那副不知輕重的模樣,弱弱地說:“我知道錯了,我只是想開個玩笑,你不要這麼說我。是我爸讓我來的,他讓我來問問你《清空》那部戲的事。”

許書成沉默兩秒,“我欠楊大哥一個人情,我可以同意你參演,至於演什麼角色,你去問選角導演吧。”

楊枝低著頭,剛剛囂張的氣焰一下子滅了個乾淨,委屈的像只小兔子,“好,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行了,你回去吧。”

話音剛落,許書成就帶著兩個孩子出了門,沒再看她一眼。

楊枝又氣又委屈,不知好歹的死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