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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好不好

趙芫走了,留下許妄言一個人。

她沉默著,沒有再看書本。

一瞬間,所有回憶湧上心頭。

那時候的她,也曾經想證明自己,也想得到他人認可。

可到了現在她才發現,世界是自己的,與他人毫無關係。

既然毫無關係,她又為什麼要在乎那些人的話呢。

就算那些難聽的話,生根發芽。

可為什麼,還是很難受呢,為什麼一想到,還是會難過呢。

那種窒息的感覺,怎麼會揮之不去呢。

但就是有些情緒,就會像是石縫間緩慢發芽的野草,越是想要掩埋,想要遺忘,長勢便越是旺盛,不可阻擋。

等到它破巖而出,貪婪地吮吸陽光,就可以快速覆蓋那岩石,覆蓋岩石以外的地方,直到那片天地充盈了綠色,鋪天蓋地,避無可避。

那種情緒,或許會因為某些人,某些事,或者某句話,某個眼神而瞬間爆發。

她實在壓抑太久了。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突然崩潰。

她無法和那些人,那些事和解。

也無法和自己和解。

也許這是她生命中最想忘懷,也最難忘懷的。

\\

距離高考還有二十九天的傍晚。

許妄言正低頭看書。

“許妄言。”又是那道熟悉的聲音。

許妄言略有些驚訝的抬眸望向窗外站在路燈下朝她看的人。

他昨天才來過,她以為他很久都不會來了。

秋風呼呼的吹著,把他單薄的身形顯露無遺,吹亂他的頭髮,將他的眼睛露了出來。

他的眼睛,深邃悠遠。

很好看。

“你怎麼又來了。”她愣神,而後脫口而出。

“怎麼,不許我來?”他緩緩走到她窗前,彎腰看她。

四目相對。

少年身上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她一下子不知道作何反應。

“你再不開門讓我進來,我就要被冷死了。”

他的聲音很清冽,帶著點玩笑的意味。

許妄言這才發現他穿的單薄,很快起身,將門開啟。

晚秋的白天不算冷,可夜晚卻冷的快。

他進來的時候,她感受到了他身上帶著的寒氣,有些刺骨。

“你吃飯了麼?”她開口問他。

“嗯。”他回她,“你繼續看你的書,不用管我。”

許妄言聞言,有些莫名的看著他。

見她這樣望著自己,沈烈彥輕笑出聲:“怎麼,怕我吃了你啊?”

她依舊沉默不語。

“來你這躲一躲,過一會兒就走。”看她這幅樣子,沈烈彥不好再插科打諢,但也沒有完全說出來。

“好。”她頓了半晌,將看著他的視線移開,走到窗前坐下,拿起書繼續翻看。

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兩道淺淺的呼吸聲和許妄言翻動書頁的沙沙聲。

沈烈彥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

女孩面容疲倦,卻還是孜孜不倦的看著手中的書,一刻不停。

他看著她緊皺的眉頭,突然很想將其撫平。

她身前的窗子開著一扇,似乎是怕自己會睡著,所以一直沒關。

月光懶懶的散在她的頭髮上,和著屋裡暖黃的燈光,在她的頭上盪漾開來,泛著一層薄薄的光暈。

有一瞬,沈烈彥看著她的側臉,居然生出一種沒由來的情緒。

似淺淡春山,如海棠醉日。

她此刻的樣子,好看的要命。

“許妄言。”許久,他望著她,輕輕開口。

“怎麼了?”她將目光從課本上移開,轉頭看他。

“天天這樣看,不累麼。”這句話雖然是疑問,可他卻用陳述的口吻說了出來。

她看著他,半天沒反應。

累麼?

肯定累啊。

可是她一刻也不敢放鬆。

她只有這一次機會,往後的日子,是光明還是黑暗,全都壓在這上面了。

她能怎麼辦呢。

“明天我帶你出去玩,去不去?”他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可是......”

“你已經這樣學習很久了,再這樣下去,腦子裡的這根弦會繃不住的。”他沒讓她把話說完,“要是還沒到高考的那一天就斷了,怎麼辦?”

“我不會。”她搖頭否定。

“真的不會麼?”他盯著她,“看著我,你確定,你不會麼?”

被他這樣看著,這樣問著,她一下子就不敢回答了。

她真的不會麼?

好像,不一定。

“聽我的,好麼?”他依舊看著她。

在這個距離之內,她終於看清楚,他的睫毛很長,很密。

她其實沒認真看過他。

或許是因為這麼些年,她習慣了。

她不喜歡和人對視,也不會刻意去看別人的臉。

說白了,她就是膽怯,自卑。

只要他看她,她就忍不住想躲避,視線怎麼也不敢挪到他的身上。

這倒是讓他在她這裡的模樣總是模糊不清的了。

他從前給她的印象就是個痞氣十足的人,五官大概是很硬朗的。

可是現在細細一看,他的眼睛確實很好看,本來有著幾分侵略性的長相因為這雙眼睛大打折扣,看久了,就會覺得他一定是個溫潤的少年。

只是因為頭髮有些長了,把眼睛遮了幾分,一眼看去,平添了幾分痞氣與不羈。

“好不好?許妄言?”見她看著自己發呆,他又開口問她。

他的眼神實在溫柔,語氣認真。

許妄言回過神來,連忙移開目光,一下子沒緩過神來。

“好。”她倉促的答了聲。

沈烈彥聞言,笑著看她。

她一抬頭,就看見了少年這副模樣。

一下子又慌了神。

他眉眼彎彎的樣子,著實好看了些。

有些人,可能在別人眼裡毫不起眼,可對於有些人來說,他們就是獨一無二的。

在許妄言這裡,她認為,沈烈彥是一顆蒙了塵的珍珠。

是她歲聿云暮裡,出現的,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