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高考還有二十九天。
許妄言還是和往常一樣,複習課本。
這是一個枯燥乏味的過程,可這樣的日子她卻視若珍寶。
沒有嘲諷,沒有惡毒的難聽的話。
“許,許妄言。”一道有些顫抖的女聲響起,許妄言抬起頭,入目的是一張眼睛紅腫的臉。
是趙芫。
三班的。
她和她不怎麼接觸。
她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找上她。
見許妄言用略帶疑惑的眼神看著她,趙芫有些窘迫地開口:“我可以進來麼?”
許妄言依舊沒說話,只是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過了半晌,她起身,走到門口,將門輕輕開啟。
“進來吧。”她說。
趙芫本來沒抱多大希望,卻沒想到她真的給自己開了門。
她急急忙忙的走進去,順便把門關上了。
她看了看許妄言狹窄的住處,有些驚訝。
原本以為自己的生活已經算是很窘迫的她忽然發現,許妄言的處境比她更糟糕。
許妄言從角落拿出一張板凳放到她身旁。
趙芫見狀,有些侷促的坐了下來。
良久,誰都沒有開口。
“你,你,這些天,怎麼,怎麼沒來學校?”見她沒有問自己為什麼來找她,趙芫只能硬著頭皮開口。
許妄言聞言,只是看著她不說話。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問問而已。”趙芫連忙解釋,生怕她誤會。
“我和你,好像不熟。”許妄言沒管她的解釋,只是平靜的說道。
至少,和何晗那群人相比,她確實和她不熟。
“我,我有個問題想問你。”聽到她的話,趙芫更加侷促不安了幾分,索性直接說明目的。
“我想知道,你是怎麼說服李政同意你回家自習備考的。”見許妄言沒有拒絕,她快速的問道。
許妄言聞言,目光直直的看著她。
過了幾秒,她輕笑一聲,一下子明白她為什麼會來這裡找自己了。
“你,變成了下一個我。”她的聲音裡沒有疑問,沒有嘲諷,沒有幸災樂禍,就只是陳述事實一般。
“我從來沒有欺負過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告訴我你是怎麼說服他的?求求你了!”見許妄言這副表情,趙芫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能急切的開口。
“沒有欺負,就是沒有過錯麼。”她望著她嘴角的傷痕,“所以,旁觀者,可以說自己沒有錯麼?”
“那是不是說,我現在,也可以當一個旁觀者了?”她反問她。
趙芫聞言,被噎住了,一時找不到反駁的話。
“你,你那個時候又沒有找我求助,我現在是主動求助,這,這不一樣。”過了幾秒,她終於磕磕絆絆說完了話。
“求助?”許妄言看著明顯底氣不足的趙芫,“求助就一定會得到幫助麼?或者說,如果那時候我向你求助,你會幫助我?”
“不會。”沒等趙芫開口,她就替她回答了問題,“你不會。”
“所以,你憑什麼覺得我會告訴你?”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恨,沒有怨,也沒有質問。
就只是平平靜靜的,平靜的讓趙芫心裡發寒。
是啊。
她不會。
她確實不會幫她。
那她又憑什麼告訴自己呢。
如果換做是她,她能做到這麼平靜麼?
她不能。
她會歇斯底里,會質問,會怨恨。
許妄言能做到這樣,完全是因為她心裡的期望,被別人拯救的期望,已經沒有了。
那是極度的失望。
沉默了半晌,趙芫慢慢站起身來,身體有些顫抖。
“對不起。”她真誠的開口,“雖然這句道歉已經晚了,但我還是要說。”
“我確實沒有資格求你告訴我。”
“希望你高考正常發揮,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就別回來了。”
“打擾了。”
她說完,走到門口,輕輕將門開啟,走了出去。
許妄言看著她的動作,一下子如鯁在喉。
她其實不想說的,可看著她即將離開時,又忍不住開口了。
“你只需要如實告訴他,你被欺負了。”她說完,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還是做不到,做不到漠視。
趙芫準備把門關上,驀然聽見少女的聲音響起,音色清清冷冷的。
可她最後的回答,卻讓她知道,自己以前當一個旁觀者,是多麼自私。
許妄言,其實是一個很善良,很溫暖的人。
不是何晗那些人口中的木頭。
她確實沒有和李政說自己為什麼想回家備考的真實原因。
她怕。
“謝謝你。”趙芫真心的對著許妄言道謝。
既然許妄言敢,自己,為什麼要怕呢?
今天和許妄言的對話,讓她明白,當一個冷漠的旁觀者是多麼的自私。
確實。
有句話說的很對。
“天下最可厭、可憎、可鄙之人,莫過於旁觀者。”
OS:最後一句話是梁啟超先生說的。
出自他的《喝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