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望舒劍眉一蹙,心下一跳:為什麼是師弟?
不叫名字了嗎?
這個怪難道已經聽到了自己的心聲?知道叫自己的名字會露出破綻,所以才避開?
葉望舒心下困頓,想不通其中關竅。
甯越雙手捧著柿子,表情有些動搖,眸光是盼望中帶著幾許慌亂。
葉望舒沉眉冷對,伸手拿過。
甯越面上一喜,而後一頓,囁嚅著終於還是說出了一句:“先吃這個,那個壞了。”而後迅速將葉望舒手中那個調包走了。
葉望舒不悅地再次將眉峰蹙起,
然而他現下確實感到有些餓。
右手臂上也隱隱作痛,為何會受傷?
這一切都像個謎團一樣,裹著葉望舒,令他頭腦發懵,找不著出路。
他仍然清晰地記得,自己是在水榭上,被水桶荷花香味給迷昏的。
可是眼前這個人,卻又這麼真實。
骨子深處害怕的模樣,看自己的眼神,叫自己師弟,一切都沒有讓自己起疑的地方。
這兒到底是在哪裡?
“這兒是哪裡?”葉望舒問出口,聲音不自覺地發冷。
“這兒是惡魔窟啊……師弟你都忘記了嗎?”甯越有些瑟縮。
惡魔窟?
葉望舒冥思一番,終於在大腦深處將這地名給打撈了出來。
哈。
難怪似曾相識!
是還年小些時候,被甯越丟進的秘境。
葉望舒尋思完,抬眼一瞧四周,鳥語花香,水木清華。
果然是惡魔窟沒錯。
這地方表面上看似溫馨美好,日頭一落,便現端倪!起碼,在以前是那樣的。
再一看眼下,自己受的傷,竟然同那次一樣。
葉望舒又抬眼看了看,日頭剛升起不久。
還好。
此刻的甯越,正握著那個癟柿子,一臉惶然看著自己。
場景和事情是過往,人卻是眼前人。
葉望舒說不清是怨憤還是別的什麼情緒。
那會,他被甯越帶頭的幾個丟進這惡魔窟,心中確實有過憎恨。
受了傷以後,也有過將甯越被丟到這裡面體驗體驗的想法。
如今,他確實被丟在了這裡。
……
呵,這樣也好,叫他嚐嚐其間滋味。
葉望舒咬了一口手中的柿子,心情微舒朗。
甯越開口了,“師弟……”
他欲言又止。
葉望舒應聲抬頭,深色瞳仁裡閃耀著光芒。
“……師弟,出去以後,你能不要再為難我了嗎?”
甯越眉宇間滿是謹小慎微,語氣也充滿央求意味。
葉望舒:“……”
為難他?
甯越神情悽婉,聲如泣下:
“求你了……你厭惡我,我全然知道,以後我儘量不在你面前出現便是,只求你不要再戲弄我,我修為低下,在這秘境裡恐怕只有死路一條,求你以後不要再將我丟進來。”
葉望舒抿唇蹙眉,完全不解:“……”
“我知你心性並不壞,不然也不會冒險救我,還因此受傷。”
救他受的傷?
這是怎麼一回事?
“你說什麼?”
甯越表情委屈,“你說過的,只要我不出現在你面前,以後你就不會再為難我的。”
葉望舒頭腦越發混沌起來。
所以,這話怎麼這麼熟悉?
似乎是自己說過的,可是?
他靜靜地看著眼前人,咂摸著他剛才說的話。
片刻後,葉望舒才終於回過神。
再抬頭,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甯越。
“是我將你丟進來的?”
甯越面上悽然,雙眼盈淚,忍著沒有落下來,神情像是說,不然呢?
葉望舒有一晃的失神。
這兒真就是自己想的那樣嗎?
在被甯越丟進惡魔窟並受傷以後,自己曾惡毒地想過,將甯越也丟進來受苦。
沒想到,這夢竟然在這裡成真了。
看著眼前人,真如當初自己想的那樣,悽楚可憐。
葉望舒心中微微不適。
“師弟,你又疼了嗎?”甯越神情關心,看著自己的手臂,身子往前探來。
葉望舒:“……”
順著他探過來的姿勢,葉望舒一把按在甯越肩頭。
細軟衣料下是略顯消瘦的肩頭骨,觸感真實。
一點也不像是夢。
葉望舒微頓,沉眉不語。
甯越揚起頭,微溼的眼角暈紅一片,仙姿玉色。
……
……
葉望舒放開了甯越,兩人恢復坐姿。
葉望舒看著自己受傷的手臂,置身此境,彷彿回到當初那個被欺辱的場景。
此際,他對余光中的人,曾經的怨恨再提不起。
葉望舒輕口嚼著柿子,神情冷肅。
甯越還在小心翼翼探視自己的神情。
像是領悟到什麼一樣,他上下看了看他自己,
而後抬眼又看了過來,神情似乎有些委頓,
伸出手瞄了一眼,然後迅速擦在身側衣服上,
順道把手中那癟破的柿子細心地擦了擦,而後放在自己身旁的樹根上,
然後才小意地挪動屁股,坐離了半米遠。
葉望舒停下口中動作,凝目看他。
他不知道的是,即便他毫無想法,那張冰山臉也依舊顯出是零下三十度的冷,只要他不出聲,別人絲毫感知不到他的情緒。
只當他冰冷無比。
甯越於是又自發地坐離了半米。
葉望舒:“……”
“身上可帶傷藥嗎?”
甯越怔然一瞬,而後搖頭。
又像是想到什麼。
眼神瞬間變得晶亮,朝來路上望去,“方才我拾柴火,好像看到有紫珠葉。”
他說完,就“蹭”站起身,也不等葉望舒出聲,就一手收著袍子,快步往那方向去了。
看著他歪冠斜鬢疾步生風的模樣,葉望舒好賴竟生出一絲歡喜來。
越看越歡喜,越看越迷戀。
葉望舒耳旁一熱,手中柿子掉在了地上。
沉悶的掉落聲喚回了他的視線,將那柿子撿起,站起身,循著記憶,走去找水源。
大樹後頭三百米就有一口伏泉水,葉望舒從玉囊中裝水器具裝滿,回到大樹下。
甯越已經在等著,只見他正焦急四處張望,手中抓著一把草藥。
看到自己後,舒鬆一口氣,委屈巴巴道:“師弟,你去了哪裡。”
葉望舒沒回答,坐回原來的樹根上。
甯越忙坐過去,將藥草捧上,“應該有點效用。”
“嗯,勞煩師兄。”
甯越表情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