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越表情一怔,迎頭撞上葉望舒脈脈眼神,他眼中閃爍著難以置信的光,最後避開,照做了。
他修長指節將草藥葉子搓揉到爛出綠汁,然後抬眼看向葉望舒。
那眼神中有些怯怯,葉望舒心下莫名一癢。
他知道自己不對勁了。
然而,他還是在他的注視下,自然地將自己袖子鬆開,拉了上去,露出被豁開的傷口。
甯越有些膽顫地上完了藥,並拔了幾根野草潦草地裹繫著。
就這麼簡單地為葉望舒處理好了傷口。
他上完藥,又坐了回去。
一米遠。
始終是有一些距離。
就連在夢裡也是。
葉望舒心想。
“淨手吧。”葉望舒拿出水囊,開口道。
這水原本打來喝的,眼下卻成了牽線搭橋的功臣。
甯越低頭看了一下自己滿手的綠汁碎葉,終究是又坐了回來。
他伸出手想要接過那水囊,葉望舒卻沒放,反而靜靜看著他。
甯越一抿唇,硬是不敢再去碰,只由葉望舒倒水。
那五指根根蔥白纖長,水從上面緩緩流下,吧嗒落地,聲聲敲擊著葉望舒心臟深處。
這裡是夢境,做出什麼事情,說出什麼話來,應該也不……打緊吧?
他心底有個聲音在這麼說。
那聲音說的,正合己意。
可是,躊躇半晌,直到水倒完了,手洗淨了,葉望舒也不知從何開口。
他性子就是這樣,冰冷寒涼,那種熱情的廢話,他很難說出口。
要是他能主動先說話就好了。
“師弟,還疼嗎?柿子吃得飽嗎?我再去找點吃的吧。”甯越主動開口,並站了起來。
葉望舒咯噔一聲……
隨後也站了起來,“我跟你去。”
甯越:“……好。”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大樹,往森林深處走去。
綠蔭下有光直射下來,照在那人白衫上,金光渡白身,恍若仙姿。
葉望舒走在後頭,明明沒有做什麼劇烈運動,胸中竟是猛然躍動,似乎快要按捺不住蹦腔而出。
他面上一陣一陣地開始燙熱起來。
太奇怪了,這種感覺。
好想拉他的手,叫他回頭。
走在前頭的甯越,突地頓住了腳步,轉過身來,動作自然地拉住葉望舒未受傷的手,“師弟,這林子裡蘚子多,滑得很,你受著傷,我拉著你,不容易摔倒。”
葉望舒:“……好。”面上更熱,手心也熱,身子熱成了一團,腦子似乎快糊了。
有什麼東西在身體裡叫囂著,
要,
要,
要。
“師弟,你有想要什麼東西嗎?”甯越側頭關心一問。
葉望舒喉頭一緊,眼中熱火差點失守,他後槽牙咬著舌頭努力剋制,才別開目光,輕描淡寫道:“要洗一下澡。”
“好,那我們去找找,應該有溪河。”
“嗯。”
拉著手,又走了許久。
甯越微有些異樣,但沒有掙脫開他。
葉望舒卻是越來越壓制不住那炙熱如火的悸動,手心燙意更濃,身上熱意一浪接一浪湧來。
他心中一邊叫囂著這是夢裡,做什麼都沒關係。
一邊喊著,絕不可以!要理智!要有分寸!
正劇烈撕扯著,身旁人轉過頭來微微一笑,綺麗燦然。
葉望舒努力堅守的防線,那一瞬間轟然坍塌。
他的身體已經在虛無縹緲的慾海裡沉淪了。
說不行的那個聲音,被浪潮淹沒。
他由最初的耳熱頭浮,神情恍惚,漸漸變成了渴望。
渴望浮出水面,渴望有他的空氣,渴望他的手,渴望他的身體,渴望他的……救贖。
他感知到自己身體的每一處,都沸騰著吶喊著,幾乎佔領了所有理智高地。
有河。
“前面像是有水流聲,我們去看看。”甯越說道。
他玉冠依舊是有些歪,卻完全不影響那張臉俊美無雙。
葉望舒已經有些看不真切了,他眼中的他因熱騰的目光變得模糊,他只知道他想靠近他。
“嗯。”
——
冰冷的河水並沒有緩解葉望舒快要破體而出的燥熱。
水下,甯越依舊牽著他的手。
河水只到腰部位置。
甯越靠了過來,看著葉望舒受傷的那隻手臂,欲言又止。
他擔心自己的傷。
傷好。
動了動手臂,輕聲道:“那草藥有奇效,已好了。”
甯越驚訝神情溢於言表,差點在河裡跳起來。
他激動帶著感懷,眼中有春水脈脈,閃動喜悅光輝,“師弟,太好了。”
那玉冠又是微微一動。
葉望舒再也忍不住,靠上前一步,接近甯越,緩緩伸手,將他頭上玉冠扶正。
一低頭,炙熱的呼吸灑在那人鼻息間。
所有的剋制容忍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高熱迅速佔領葉望舒的大腦,他全身都沸騰了。
“師弟……”甯越聲音短促低沉,黑長睫毛微微閃動。
葉望舒徹底地失了神,放在玉冠上的手不知何時沿著他烏黑髮絲順勢而下,撩開發絲,輕輕釦住了嫩滑脖頸。
掌心接觸肌膚,灼熱徹底瘋狂燃燒,葉望舒再難自抑,終是被燒得彎下頭去,俯身含吻住那勾人的唇。
甯越沒有反抗,或者說葉望舒主導著他,在這夢境裡,他沒有反抗。
烈火越演越盛,霎時間整個河面都燒灼起來。
烈焰撩河。
燃了整整一夜,從河中到岸邊。
晨曦方歇。
樹根底下,甯越睏倦倚臥在葉望舒身上,臉上旖旎未消,黑睫在曦光下像是沾了金粉,睡顏白皙帶粉,青絲滑落,生動無比。
葉望舒深知這是夢,也正因為知道是夢。
便不可抑制地低頭親吻他額處,頸處。
哪知他卻也睡不安穩,睫毛輕顫,微微睜開了一雙透亮水眸,粉唇一揚,便尋找自己而來。
葉望舒脊骨一酥,昨夜種種湧上心頭。
喉結一滾,又是一番按住。
下雨了,頸間到腰間,到處溼漉漉。
翻雲覆雨過了一天。
再醒來時,甯越眼神已有些慌亂,“師,師弟,我去找些吃的,昨,昨夜那湖水有異,你切不可再去。”
他說著,就慌亂起身,稍整衣衫,要落荒而逃。
葉望舒坐起,不知為何心下一緊,無意識伸手便是一攬。
將人攬到腿上坐下。
四目相對,甯越又是羞赧尷尬。
若是那湖水有異,那晨起的光照呢?
葉望舒自己也不能說起,羞抱半晌,才接著他的話頭說道:“嗯,師兄也不去。”
甯越在葉望舒懷中臉紅得要滴血,忙不迭點頭,而後將頭埋在胸前。
葉望舒莫名一慌,將手放到他手臂上,有些急切又有些心虛喚出一句:“師兄……”
甯越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葉望舒不明所以,只覺得異常緊張。
為何在這夢境中,自己仍然有心悸?會害怕?
若是他怨,該怎麼辦……
許久,甯越都沒出聲。
“要吃什麼?我去尋來。”
葉望舒很想說一句,你不過想要避開我罷了。
“你歇著,我去。”
葉望舒最終將他發放開,語氣輕柔,冰山面容終於化開一隅,“等我回來。”
他說著,便起身,往那河邊走去,昨夜裡看到有幾尾草魚,確是養得極肥。
待到他將魚扎回,大樹底下空空如也,明月繁星亦不知清風去處。
葉望舒魂飄神蕩,彷徨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