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推門而入。
門後果然是一處寬院,靜謐閒然,四下草木黃落。
唯庭中一池碧水荷花,荷葉包圍拱橋水榭。
再往後,一座兩層樓高的青磚房屋赫立在那。
也許,甯越就被關在那裡面?
周圍一切看起來很正常,沒有任何怪異之處。
而這,正是最為詭異的地方!
明羨二話不說,抬腿便往水榭踏去。
葉望舒猶豫片刻,最終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相隔數米。
正走著,忽見一尾游魚躍出水面,帶起一串清脆通透水花聲,“撲通——”入水,驚動荷花微微擺動,香風溢鼻。
二人只是掠視一眼,繼續往前走去。
走了遊廊有半,已至水榭。
這榭亭詹紅牆綠,與四周融為一體,美觀,卻也毫不起眼。
不料二人剛走上去。
廊下水聲湧動,荷葉翻覆摩擦之聲清晰傳來。
明羨駐足傾耳,葉望舒拔劍四顧。
水聲越湧越大,拍打在廊上發出潺潺聲響,荷葉已經被卷得幾乎攤倒。
然而,更詭異的事情出現了。
正當兩人皆以為水中有什麼怪要竄出來之時,那被急湧的水流催殘得快要翻破的荷葉,悄悄發生了變化。
一片一片,正在變大!
連同它的葉子,莖柱,莖上的毛刺,都在呈數倍增大當中。
最後每一張幾乎都有一個小房間那麼大。
這日頭裡沒有太陽,雲朵還算明亮。
可那荷葉一片片張大以後,將灰藍的空中變成了荷綠色。
它已經張至半空之中!
葉望舒揮劍向前,削下一隅。
可是後面繼續瘋長,一池荷葉均已異變,脹滿嘭開,翻飛鼓做,倒海翻江,朝這不足兩丈的水榭圍湧過來。
荷葉相互碰撞發出巨大的聲響,彷彿巨獸出場前的動靜。
廊下水聲急流湧竄。
看這陣勢來者不善。
明羨輕哼一聲,抬眼看了一眼房屋方向,已漸被層層荷葉遮攔。
他睥睨眼前數丈碧色,絲毫沒有驚懼之色。
他的耐心耗盡得差不多了。
一息之間,兩人所站水榭,已經被荷葉圍了個水洩不通。
“裝神弄鬼,出來受死!”明羨冷哼一聲,正待出手。
哪知那層層巒巒的荷葉中,竟有荷花橫發逆起,猛然向二人襲來。
那荷花莖不知何時也變得數丈長,連同含苞待放的荷花,也變得如水桶大小。
猛烈向下砸來,若是被砸中,不死也殘。
可惜,就算再兇猛,對於明羨和葉望舒,這場面還是太小兒科了些。
二人輕鬆避開,並順利回擊,將荷花,花苞紛紛打落在地,再不能作妖。
那荷花被打落葉並未有什麼反擊之勢,就那樣掉地,枯竭。
一時間,地上就已經鋪滿了殘荷敗蕊。
落英繽紛。
唯有馥郁荷香撲鼻而來。
僅此而已?
這攻勢分明也沒有多致命。
葉望舒收了劍正在垂眸沉思。
不知這一次,妖孽出現在何處?
不可能這麼簡單。
正當他出神之際,那立成數道堅牆的荷葉倏爾再次翻湧。
葉片像是波浪一樣鼓動起來,發出震天響動,飀飀帶著荷花的香氣吹撲而來。
一頓操作猛如虎,一看威力0.5。
葉望舒抿了下唇,
還未出手,那荷葉已經開始漸漸消沉下去。
可是隨著荷葉消沉的,為何還有自己的眼皮……
葉望舒視線逐漸變得模糊,他艱難轉頭看向一旁的明羨,只見對方亦如自己一樣,慢慢地在混沌中攤倒而下。
眼皮沉沉,
再也支撐不住,葉望舒合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天光大亮。
樹影斑駁,鳥語花香,葉望舒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臉上的光。
他坐起來時,
碧綠遮天的荷葉消失了,想戳人的水桶荷花也不見了。
眼前不是水榭,沒有庭院。
是哪裡?
葉望舒看著周遭蔥鬱樹叢,背靠是一棵千年老樹,樹幹粗壯得十幾人才能抱住,有點熟悉,思緒卻一時難以迴轉。
甯越怎麼樣?過去幾天了?他會死嗎?
腦子裡各種問題爭相湧現,似乎承受不住,葉望舒摸了一下額頭,有一絲痛感。
然而手臂上的痛感此時才剛甦醒一般,傳至葉望舒神經上。
他痛得差點驚叫出聲。
這到底是在哪裡?
他還沉浸在各種問題裡不得而解。
身後傳來腳步聲,踩在樹枝上發出斷響。
葉望舒立即警惕地在手心蹦出靈力,而後才回頭看向來人。
“甯越?”葉望舒眼睛眯了起來,渾身散發出比剛才更加危險的氣息。
“你醒了。”
抱著一團柴火的甯越冠橫鬢亂,白衫亂系,但依舊是粉腮紅唇,姿容絕豔。
說這句話卻是有幾分情真意切的關懷在裡面,眸中閃動著欣喜的光彩。
葉望舒沉眉冷對,不為所動。
甯越快步向前,可惜他抱著柴火,眼睛又只盯著葉望舒看,腳上一個不注意,被一根枯枝絆住,摔了一跤。
他摔下去的時候,葉望舒心中本能一痛,一手伸出正想去接,愕然頓住,收了回來,神情冷冷抿唇看他。
甯越不得已放開那柴火,艱難爬起,膝蓋處的白色衣衫上已經沾染苔垢。
他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下手心,而後將手背在身側擦了下大拇指根,而後伸手摸向腰帶上鼓起的布袋。
看向葉望舒不好意思一般憨態一笑,重新半蹲下抱起柴火。
葉望舒依舊冷冷看著,手上熄下靈力。
直到甯越將柴火放置一旁,坐到自己面前的樹根上。
他眼中的光似乎從剛才起,就一直亮著。
清澈靈動的眸子裡,幾乎只有自己的倒影。
呵,比水桶荷花什麼的,高階了。
葉望舒心下冷笑。
他倒是要看看,他還能做出什麼來。
葉望舒冷冷地,定定地,看著甯越。
對上這清冷目光,對方似乎一點也不害怕。
反而眼中光亮忽閃,而後轉為擔憂,又似乎是想到什麼,倏爾低頭看向自己腰上布袋。
摸索一番,從裡頭翻出兩隻紅澄澄的柿子,遞到自己跟前。
葉望舒將看著他的視線移到那柿子上,
只見那柿子看樣子是被剛才那一跤摔到了,其中一顆邊上擠出橙紅蜜汁,形狀也顯得癟陷了些。
葉望舒冷然面對,不為所動。
“師弟,只有這個了。”甯越語氣聽起來像是很為難,神情裡染上一絲渴望意味。
葉望舒劍眉一蹙,心下一跳。
為什麼是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