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歲安揣揣了幾天。
雖說拋下宋書文時很果斷,可回頭想想還不如就那麼拖著。反正爹地很好敷衍,就安穩地吃完飯然後每年問候一下新年快樂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怪的是江仁好像失憶般,從此以後再沒有提過這件事了。
到頭來是自已沒忍住。
然後從爹地一言難盡的眼神裡,得知宋書文在外面偷偷養了個離過婚的女人。
無家世無父母,甚至連學都沒上過。唯一有的是肚子裡的孩子和糾纏不清的前夫。
接受不了一向乖巧上進的獨子第一次叛逆,宋書文的爸被氣進醫院媽哭天抹淚,好不熱鬧。
“怎麼突然問這個?”江仁都有些尷尬,若不是宋書文的爹病得確實不輕還特地登門致歉…
管他個撲街的商會會長亂七八糟的,他早就帶上人上門給宋家砸爛了。
眼下只能懷疑自已的眼光出現了些問題。
明明是看著長大的孩子。
江歲安還在消化資訊,臉色從開始悄咪咪的不安轉到了還有這好事兒的佯怒。
非常精彩。
“哼,我早就知啦。爹地你眼神太差了,早說不要做這種無聊的事!”
蹬鼻子上臉的事兒她一向爐火純青。
“爹地反思了一下其實也不是說年紀大點就可靠,你上次說的那個方…什麼來著的…”
對上眯著眼的小臉,江仁啞了火。儘管這次他真的調查清楚了那後生仔。
雖然和方家搭了點關係,不過同乖女是同學,勉強算個半成品的青梅竹馬。進善大也完全靠的自已。
更別說家庭關係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穩定”——
早逝的母親,常年在國外的父親。
簡直就是隨便讓小機靈鬼揉捏的節奏。
不過江歲安似乎完全沒開竅,至少那天喝醉酒之後她只顧著粘在米妃身上,方嘉文只能不遠不近地在後面跟著防止她摔倒來看——
也沒什麼戲。
“玩兒去吧。”江仁有些頭疼地揮揮手。
接下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可以由自已支配,江歲安樂得眉眼彎彎,腳步雀躍地去找小翠。
她沒敢和爹地說下午要和方嘉文一起去接Diana的機,不然又得被拉著聊半天。
Diana對法式甜品顯然膩歪了,只想吃小籠包和酒釀餅。於是她準備拉著小翠揮灑完金錢後,以醋栗藍莓撻打發上午的時間。
她找了一圈,直到快要放棄地獨自出了大門,才發現小翠正在門口花園旁若無人地和阿成說很大聲的悄悄話。
圓圓的臉被懷裡的弗洛伊德映得粉紅。
小翠說花那錢幹嘛,阿成說好的下次不買了,小翠說讓他滾出去。
“……”
江歲安選擇遠離戰場,磨磨蹭蹭地在商店買了“一點點”的衣服,也不過十二點半。
到了方嘉文家門口的時候,他顯然很詫異,架在鼻子上的眼鏡都差點兒滑下來。
不喜家裡有人,方嘉文的餐食都有人做好了送來。他以為是來送飯的阿姨,被沒寫完的論文困擾著的同時,下意識忽略了阿姨有鑰匙這回事。
開門的時候穿著深灰色的家居服,猝不及防對上女孩亮晶晶的瞳孔。
“歲…歲歲?”方嘉文接過江歲安掛在胳膊上的紙袋,白皙的面板已被壓出淡淡紅痕。
力氣還挺大。
“你在忙嗎?要不我還是叫司機來接我吧。”江歲安看著被擺得快滿了的玄關,難得露出一些不好意思的小模樣。
“沒有,正準備換衣服去接你。”
“那晚上我請你們吃飯哦。”
方嘉文愣了,轉身的腳步頓下來:“歲歲,不用和我這麼客氣。”
“可是,”江歲安正在用眼睛悄悄數袋子的數量,買的時候沒感覺,合起來竟有這麼多嗎,“上次還是你請的客呀。”
方嘉文頭一遭在女孩說完話的時候沉默了,不過江歲安忙著把小袋子塞進大袋子掩耳盜鈴,根本沒發現異樣。
他回了房間,風從窗子裡進來。
在留學的時候便是如此。每個禮拜煮飯的是方嘉文,而江歲安幾乎沒有一次不是帶著食材和水果來的。
他很喜歡這樣的獨處時刻,好像漂泊在外的兩顆心依偎在一起取暖。
她不來蹭飯的時候,方嘉文經常看見她拿著一個小碟子,裡面混了橄欖油和黑醋,有一下沒一下地蘸著法棍吃。
他和她就好像再美味也不能徹底融在一起的油醋汁。
愛一個人,退一萬步說,喜歡一個人的前提是什麼呢?
江歲安是知道方嘉文並不缺錢的。
雖然父親常年居住在國外,已經組建了新的家庭。可留下了長達二十年的信託基金,這筆錢足夠讓他富足地生活。
更何況還有龐大的家族收益輻射每一個姓方的後代。
這樣的前提下,總歸不是連你請了我下一頓就必須是我請的相處模式。
可是顯然現在並不是打破的好時機。
“好吧,那時間還早,你想先去吃甜點嗎?”不知何時換完外出服的方嘉文露出溫和的笑意。
後來的一整個禮拜,Diana都留在這座城市玩。不過位置調換,這次作為盡地主之誼的是方嘉文和江歲安。
碳水攝入過多,江歲安後悔那天把Diana帶進了一家湯包店,跟著整整三天三頓把小籠包吃到吐。
也有些懊惱自已的快嘴。
方嘉文人很好,如水的性子似乎什麼玩笑都開得起。奇怪的是江歲安在他面前卻從來不會說些失格的玩笑話。
說不出來為什麼,就是覺得若是哪句話重了傷到他的心可太罪過了。
於是當他無意中提到下月要和十年來第一次回國的父親見面,而父親回來的目的只是為了看望一個親戚的時候…
想也沒想地提出陪他一道去。
等到靜下心來一想,能讓方嘉文的父親不遠萬里地跑回來的親戚,似乎怎麼想也離不開方家大院的那幾位。
那自然而然地,是不是又會遇上某個嘴巴很賤的人呢?
已經快一個月了,江歲安想到那天的場景還是會氣抖冷。
不過沒關係。
這次在家把刻薄手冊彷彿朗誦讀到透爛,連路過的狗都能被懟得血淋滿頭的江歲安,表示很有自信和底氣。
腳上的樂福鞋踩出細高跟的步伐。
如果說本來帶著一絲僥倖,當阿成再一次出現在家門口和捧著花的小翠聊天的時候,江歲安想的是回去把那本手冊帶上。
開車的都放假了,周叢生明顯在家睡懶覺。
他是沒事可做了嗎?!
“ 阿成,你今天又…休假?”鼻尖飄過白芍藥和風信子的味道,江歲安下意識看了一眼連絲帶都精緻異常的捧花。
這家花店在她上學的必經之路上,店內裝修不同於別的小店,豪華到讓人懷疑是用來洗錢的。
“ 老闆他…”發現身側抱著胳膊眯眼睛的前老闆臉色“和善”,阿成乾巴巴地笑了笑,“周先生最近在北城,所以才閒下來。”
得到滿意的回答,江歲安鬆了口氣的同時有意幫他一把:“哇,這花好漂亮,而且很貴的樣子哎。阿成你真的讓我感動了,新時代好男人的典範。”
用力過猛,說實話連江歲安本人話一落地都牙酸了半秒。
不過沒人不喜歡被人誇讚伴侶的貼心,
小翠聞言果然羞嗒嗒地低下頭嗅了一口花香:“小姐都說貴,你還每天都送,不能吃不能喝的真是好浪費的。”
學乖了的阿成這次閉嘴了。
不過溫情只持續了一秒,小翠突然想到什麼地從芬芳裡抬頭,一本正經地問:“周先生那兒還缺人不?”
“ ……”
做三休四,還待遇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