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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時空5

“角公子,之前我並未將上官淺也是無鋒刺客的身份告訴你,是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而現在,從云為衫口中親口聽來的,又是否會相信呢?”我看向身後床榻上躺著的宮尚角,知曉此時的他並未昏睡過去,而是配合宮子羽繼續演戲罷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一直緊閉雙目,似在逃避,不想回答,此時他對上官淺的感情,只有他自己比誰都更加明白,或許沒人比他有更希望上官淺只是孤山派的遺孤,來宮門也只是為了尋求庇護,再無二心,除了這個身份,旁的再沒有,可偏偏命運喜歡捉弄人,明明兩個相愛的人卻從未吐露過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直到最後他看著她的背影離去,他卻在等她回頭,她在等他叫住她。

見宮尚角沒有回應,我也不再多嘴,多說無益,做什麼決定也都由他自己來判斷。

“遠徵,我似乎感覺我與以前好像有些不一樣了,腹腔中總覺得一股暖暖的氣流。”我轉頭看向遠徵,手掌放在腹部感受著,雖說現在的狀況比沒受傷之前虛弱很多,但卻覺得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我腹腔中運轉。

“是內力,你昨夜受傷,是我和哥哥為你傳輸內力才得以保住你的性命…那月長老還真是下毒手,連一個女人也不放過!何況你還沒有內力護佑,他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說後面一句話時,一股怒意在遠徵臉上浮現。

但對於我來說,昨天的狀況已經算是我最滿意的結果了,雖身負重傷,但好在遠徵並沒有受到屈辱,最多也只不過又敗在金繁手裡一次而已,次次交手,卻一次也沒有佔據上風,我習以為常。

“算了,事情都過去了,你又何必再慪氣,況且,我這不是沒死嗎?”

“沒死?沒死算你命大,要不是我和哥哥為你傳輸內力,你早就過那奈何橋喝孟婆湯去了。”他說這話陰陽怪氣的,我倒還真聽不出來是關切還是責怪。

“那小女子先謝過角公子和徵公子。”我做了做恭敬的樣子,但他心裡跟明鏡似的,清楚的很,我不甘為下人,他也從未真正把我當作一個下人,似是朋友,夥伴…

“好了,你如今傷勢未愈還得多加休養幾天,切不可到處亂跑,以免又傷著自己。”

“好。”

在角宮與遠徵閒談完後,我便被侍女一路扶持回醫館,如他所說我傷勢較重,要些時日才能完全恢復,上次是外傷,這次是內傷,而偏偏是這內傷才更能要人性命。

回到醫館後,我喝下了侍女送來的湯藥,還是和以前的一樣苦,沒有一絲甜味。窗外無風,也沒有半點陽光灑落下來,天空中陰沉沉的,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是不是快到了大結局的節奏,我這心裡是愈發的慌張,接下來,霧姬會死,雪公子會死,花公子和花長老也會死,我現在內力也就遠徵和宮尚角傳輸的那一點,招式也就那麼幾招,我又能做的了什麼呢,就算知道了全集的過程,但以我的能力,終是不能讓宮門與無峰的那場戰鬥停止。

還有宮喚羽的假死,如果我現在說出去 ,這一切都是宮喚羽一手造成的,會有多少人相信我,特別是宮子羽,在宮子羽眼裡,宮喚羽是從小一直護著他,愛著他的哥哥,讓他相信我一個外人所說的話,怕是不能的,那宮尚角會信嗎?那他呢?

“好煩啊~”我抓耳撓腮,目前的狀況已經到了我沒有辦法挽回的地步,今天,霧姬一定會遭到宮喚羽的毒手,唯一的轉變就是在霧姬夫人被宮喚羽殘害前,讓長老院的黃玉侍衛提前去到祠堂,找到宮喚羽,到那時,宮喚羽又會扯什麼謊言圓過去呢。

徵宮內,遠徵看著坐在他面前的云為衫,她肩前的傷口的血已經發黑,月長老站在一旁,自然是那尋求他幫忙解這毒的,遠徵一開始還有些不情願:“我可真不想救你,但我哥已經把你們的計劃告訴我了,如果你死了,我哥的計劃就實現不了了。”

“徵公子…”

聽見第四個人的聲音,三人一同回頭,看向門口的方向,我扶著門,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喝下那碗藥後,總歸是好些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腹腔中內力的作用,這才半天的時間,傷勢竟也恢復了大半,胸口也早已沒了凌晨起來時的那種刺痛感了。

“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醫館好好休養嗎?”遠徵站起身來,意欲扶我,但看了眼在場的兩人後,卻又停止了那下意識的動作。

“這位姑娘是昨日…”

“對,被你一掌差點打死的侍女。”我沒好氣的說著,雖說昨日之事已經過去了,但回想過來還是有些生氣的。

“姑娘莫怪,當時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

我沉默,沒有再說話,走到了遠徵身邊,問他:“這毒難解嗎?你一定要以身試毒?”

見他點了點頭,我便也不好再阻止了。

於是遠徵拿出身上的匕首,突然出手刺進云為衫的傷口。我淡定自如的看著,云為衫和月長老則是一臉震驚。

但宮遠徵看著匕首上的黑血,隨即又劃破了自己的掌心。

云為衫喊道:“等等!你會中毒的!”

宮遠徵淡淡地說:“我就是為了中毒啊,我得知道身體是什麼反應才能對症下藥。你以為毒藥天才這麼好當嗎?”

毒性在他手掌的傷口很快散發,他了解毒性後,便很快研製出瞭解藥。

不久,遠徵端著兩碗湯藥來到兩人面前,一碗給云為衫,一碗給自己,兩人同時仰頭喝下。

看著他掌心處的傷口,有些心疼,但確也是不可奈何的事情,為了救云為衫,只能如此。

兩人喝下藥後,臉上的氣色都好了不少,接著我便把視線轉向坐在一旁默默看著的月長老:“月長老,我有一事相求。”

“姑娘但說無妨,在情理之中的事情我自然會幫,也當是給昨夜的行為給徵宮的人賠個不是了。”月長老倒是笑臉相迎,語氣溫和。

我低頭冷哼一聲,卻也只是身體稍微有些抖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想找月長老求一種藥。”

“何藥時徵公子沒有的?”

“當然有,只不過現在研製費時費力,還不如直接找月長老你拿現成的更快。”

交談片刻後,月長老答應了我的請求,隨著云為衫一起離開了徵宮。

看著兩人走遠,我回過頭對遠徵說道:“徵公子,今日恐多有變數。”

他疑惑的看著我,沒有明白我說此話的意思。

祠堂,宮紫商靜悄悄地躲在祠堂門廳暗處,聽著霧姬夫人和那黑衣人對話。

只見兩人講著講著黑衣人突然動手,幾個回合後黑衣人佔了上風,一把捏住了霧姬的脖子,手上用力,發出喉嚨碎裂的聲音。

霧姬夫人拼死一搏,猛地拉扯他的衣服,露出黑衣人後脖頸一塊暗紅色的胎記。

宮紫商頭腦一片空白,身體僵住,趕緊捂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嘴。片刻之後,她立刻快步後退,等稍遠離祠堂後運力奔跑,卻終因緊張,腳下發軟,重重摔倒,發出“噗通”一聲。她趕緊再爬起,拼命奔逃

蒙面黑衣人聽到響動,一個躍身出了祠堂,清楚望見了宮紫商的背影。

一眾人都來到了醫館,遠徵此時也自然是明白了我口中所說的變數較多,宮尚角一直懷疑霧姬夫人,然而現在霧姬被害,在他心裡,說明有其他無峰高手混入了宮門當中,而我這個局外人卻是一清二楚。

“徵公子,角公子,能否借一步說話。”我來到兩人面前,看著他們同時皺著眉頭,神色嚴峻。

“何事?”

“有關於霧姬夫人的事。”

聽到霧姬夫人時,兩人都突然起了興致,跟著我走到了一旁,我觀察著周圍,確定四下無人後,深吸了一口氣,娓娓道來:“殘害霧姬夫人的人,並不是無鋒,而是前少主———宮喚羽。”

兩人聽到宮喚羽三個字時臉上神色驟變,自然是不願相信,不過這也如我所料。

我繼續說:“不僅是霧姬夫人,還有老執刃,都是他害死的,是他將出雲重蓮給了賈管事,救他那命懸一線的兒子,以此收買了他,讓他換掉了老執刃的百草萃,使得老執刃中毒身亡,是他利用霧姬讓他服用冬蟬草假死,按照他的計劃藏於祠堂中,霧姬一開始只是想製造刺客入侵的假象,結果沒想到在激烈的對抗中失手殺害了月長老。他看到這一幕,便以這個捏住了霧姬的把柄,於是宮喚羽趁機在月長老遇害的議事廳牆壁上寫下血詩,意圖掀起更大的混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宮喚羽的陰謀。”

聽完我的話,兩人怔住,可能由於我所說的一切資訊量太大,好一會才緩過來。

“你說這一切都是前任少主的陰謀,可這讓我如何信你?”宮尚角謹小慎微,一時半會沒有辦法完全相信我說的話。

“我何時騙過你們?我要是想傷害你們,為何昨晚要通知你去救遠徵,上元節那晚又為何要替徵公子擋那瓷片?角公子是覺得我有何居心?還是圖謀不軌?”

“如果角公子還是不信任我,那我也別無他法,霧姬夫人等會會在紙上寫下刃字,而那字所寫並不是刃字,而是羽字,只是被宮喚羽混淆視聽,除了宮子羽和死去的老執刃,誰的姓名中又帶有羽字已經顯而易見了。”

兩人互相點頭,像是確定了某樣東西,讓我跟上去,一同前往醫館內。

醫館房間內,霧姬夫人癱臥在床,傷口經過處理,滲出血絲的紗布包裹著她的雙眼。

聽著隔壁傳來宮子羽呼喊著哥哥的哭聲,霧姬一陣激動,開始掙扎,喉嚨裡只能發出含糊的聲音。此時的她傷勢慘重,已經口不能言,目不能視,裹眼的紗布隱隱有鮮紅血液沁出。守著她的金簡見狀,急忙走近,仔細分辨她喉嚨裡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噓”,又像是“……餘……”,這個音節一直反覆。

金簡疑惑:“虛?……餘?……雲?……”

霧姬夫人的喉嚨持續重複著嘶啞的聲音,然後她的身體開始地顫抖起來。金簡看見她的手指用力划動著,反覆比畫,像在寫字。

金簡拿起硯臺,讓她的手指上蘸上墨水,然後拿出一張紙放在床上。霧姬夫人艱難地歪歪扭扭地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又一個凌亂不堪、難以分辨的“刃”字。

刃 刃 刃 刃 刃 刃……

宮尚角看著紙上的字,如我所料,宮喚羽扭曲了的事實,但憑我一人所言,還無法將宮喚羽直接定罪,再加上宮子羽對他哥的念想,想要讓他束手就擒更是難上加難的事情了。

我站在霧姬床前,在她耳邊說著宮喚羽所作所為的一切事情,她情緒激動,卻說不出來任何話語,我拿出一粒藥丸,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後,她似乎放棄了垂死掙扎,吃下了那粒藥丸後,身體一軟,整個人向後倒去,沒了氣息。

一群黃玉侍衛趕到時,發現霧姬已經沒了氣息,而我此時早已離開了醫館,回到了徵宮。

這一天變數太多,或許是過於疲憊,又或許是做了迫不得已的事情,只感覺身心乏力,再沒有一絲力氣移動步伐,便坐在那桌子前,開著的窗戶正對著一彎孤月,心裡不安的情緒油然而生,好似這一切都與我無關,卻又與我息息相關,如果沒有我的參與,霧姬夫人照樣會死,只是死的沒有那麼安詳罷了。

“想什麼呢?”

不知何時,遠徵來到我的窗前,看著我憂鬱的神情,他從未見過我這樣,平日裡我頂多沒心沒肺的跟他玩鬧罷了,可這一變故,卻將我一直偽裝的外表直接壓垮,我不想再裝下去了,我害怕,害怕因為我的來到而對遠徵的結局產生變故,如果沒有我,他頂多手筋寸斷,心脈受傷,至少還能活下來,宮尚角也能活下來。自從有了我的存在開始,結局就已經是未知性的了。

“你說,我做的對嗎?”我淚眼婆娑,聲音有些沙啞,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

“嗯,對於霧姬夫人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他雙手撐在窗前,直勾勾的看著我,那一雙明亮透徹的眼睛 ,宛如山間清澈的溪流,似乎能看穿一切。

我別過頭,迴避了他的視線。

任何人的死亡我都無法避免,但我對未知的恐懼卻令我無法安心。

遠徵:“我相信你的決斷,也相信你。”

我臉上表情有些動容,自我來到《雲之羽》的世界後,這是遠徵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心裡自然是開心的,但在開心之餘,卻又多了一絲顧慮。

“我說任何話你都會信我嗎?”我試探著,內心期待著他的回答。

“會!”

清晨的太陽,如一顆明珠般慢慢升起,光芒四溢。

這一晚我倒是休息的很好,身體也感覺恢復的不錯,果然有了這內力後恢復的確實比常人要快很多,如果能更巧妙的運用這內力,那就最好不過了。

我隨著遠徵一大早便來到了角宮,宮尚角坐在桌前正在用著早膳,而上官淺則是服侍在一旁,遠徵見狀並沒有什麼好臉色,但宮尚角還在一旁,他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角公子早,上官姑娘早。”打過招呼後,我便隨著遠徵一塊坐了下來。

“看來恢復的不錯,今日看著如此精神。”上官淺瞧著我的狀態,似不像受過重傷一般。

我抿嘴一笑,雖然臉上掛著笑意,內心卻毫無喜色。

“謝上官姑娘擔憂,死不了。”

她見我語氣不好,便也沒接過話茬,只是在一旁默默服侍著宮尚角,宮尚角突然抬手擋住了她正要夾入自己碗中的菜,說道:“你先下去吧。”

上官淺臉上雖有疑惑,但卻不好多問,點頭後站起身子離開了房間。

宮尚角:“找我何事?”

“角公子果然是料事如神啊!”我不禁感嘆,他怎麼什麼都能猜到,這腦子不去玩幾次密室逃脫可惜了,我倒是看他挺擅長解謎的。

“卻有一事,需求助角公子,我曾見過雪重子使出雪家刀法——扶雪三式,動作還曾記得。”那扶雪三式可是深深的刻在我腦海裡,久久不能忘懷,“但卻不能把握要領,角公子可否告知我一二?”

宮尚角臉上神情猶豫,但卻沒有明確拒絕,而遠徵坐於一旁,臉上疑惑。

遠徵:“扶雪三式?”

“遠徵弟弟日後自會知曉,不必多問。”宮尚角打斷了他的猜想,起身往書案那邊走去,拿起墨筆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字,待墨水乾透後摺疊起來。

“我能寫下的便只有這麼多,你自己領悟。”他將那張摺疊好的紙遞給我了,我接了過來,對他連連道謝。

“不必客氣,你我本就在同一條船上。”宮尚角眼神變化莫測,讓人難以猜透這其中的深意。

回到徵宮,我自然是開始領悟紙上的一字一句,看了半天,卻還是沒有任何緒頭。

我走進院內,拔出腰間的刀,按著記憶裡雪重子的動作有模有樣的學著,有了內力的輔佐,這些招式學起來自然是快很多,但卻沒有實質性的力量,沒有把握要領,自然是有其心無其力的。

剛從醫館回來的遠徵見我勤懇的模樣,一臉滿意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他在桌前坐了下來,拿下了手中綁著的布條,拿起桌旁的藥,倒了上去,傷口雖然不是很嚴重,但恢復卻要些時日。上好藥後,他又拿來了新的布條,重新纏上,燒了一壺熱茶,喝了起來。

院內,努力練習的我已是滿頭大汗,照葫蘆畫瓢依舊沒有什麼用處,不僅累,還傷身,舊傷口被我牽動的一陣作痛,我拿出胸前之前遠徵遞給我的那塊手帕,擦了擦額前的汗,在臺階上坐了下來,正好瞧見從房間內走出來的遠徵,他拿著茶杯,倚在門旁,饒有趣味的看著我。

遠徵:“練的如何?”

“沒把握住要領,白費了一番力氣。”

“哦?不妨把哥哥給你紙張給我看看,說不定我還能指教你一二。”

我就知道那小子對紙上寫的什麼感興趣,不然又哪有這麼好心的。

“好,但是你看了,不許與角公子說。”

“那是當然!”他興沖沖的向我走過來,我拿出衣袖中的紙,遞給了他,他看著紙上的內容,皺起的眉間舒展開來,似乎已經有了頭緒。

傍晚,夕陽灑盡了最後一抹餘暉,夜空那彎明月慢慢升起,徵宮各個地方的燈籠也被點起,讓黑夜中多了一絲光亮。

在遠徵的幫助下,悟懂那紙上的含義後,我練習的更加努力,不敢浪費一分一秒,如果我能學會這扶雪三式,那是否會在那四方之魍的戰鬥中,挽回些許的宮家人的性命呢?這些都還只是未知數,但只要不斷增強自己武功,至少,還有一線希望,而不是在那場戰鬥中,袖手旁觀了。

夜色下,遠徵的那雙眼眸顯得有些落寞,紙上的內容是宮尚角不想讓他知曉的,所以才等墨水乾了以後摺疊起來給了我,他自然是明白宮尚角的用意,但越往深處想,卻越覺得委屈。

“怎麼了?”我休息了片刻,走到他身前坐下,看著他那張興致並不高的臉上寫了兩個字:鬱悶。他這小腦瓜子,大抵又是在想宮尚角的事情了,不然,哪還有什麼煩心事能讓他如此惆悵呢?

“沒什麼,想起一些兒時的事情罷了。”他摸著掌上用布條纏繞著的傷口,飄忽不定的眼神望向夜空中那一皎彎月。

“兒時?”

遠徵小時候過的並不好,下人都說他沒有心,父親死了也不哭,喜歡蟲子,不喜歡人,如果沒有宮尚角那一絲的光亮,我不敢想象現在的遠徵又會是何樣。

“嗯,小時候我哥告訴我,流血可以告訴別人身體受傷了,而流淚,可以告訴別人心受傷了。有時候傷心和難過看不出來,需要眼淚去告訴別人。傷口可以結痂,而傷心和難過,卻永遠無法癒合。”

看著他落寞的樣子,仿若回到那個寒冷的冬天,小小的遠徵坐在臺階前,靈堂裡躺著死亡的父親,耳邊傳來難聽話語,偌大的徵宮卻只剩下小小的遠徵一人。

“傷心難過無法癒合,但卻可以訴說,說出來,總比一直憋在心裡的,好受許多。”我低頭,看著那纏著布條的手掌,思緒萬千。

“你和我哥很像。”

“那我豈不是真如你口中所說,是徵宮二小姐了,那你怎麼不叫句姐姐給我聽。”我見他情緒好轉,便開始挑逗他,沒曾想他白了我一眼,轉身就走進了房間。

小孩嘛,總是喜怒無常,安慰幾句就好了。

許是有了些許的睏意,我回到了房間,洗漱完畢,滅了燈後,沉沉的睡了過去。

地窖,宮喚羽正修煉著玄石內功第十重心法,對於霧姬的死,他雖然抱有懷疑,但也沒有猜忌太多,現在霧姬死與不死,已經與他無半點關係了,他現在只想著完成玄石內功第十重,拿到無量流火,徹底剿滅無峰。

“你..還是不肯罷休嗎?”

一個陌生的聲音傳入宮喚羽耳中,正在修煉中的他睜開眼,看著眼前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我。

“是你…我在醫館見過你..你是誰?”他半眯著眼,地窖的光線太暗,以至於難以把人臉完全看清,但他卻能根據我的身形來判斷出來曾見過我。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我只想告訴你,你這樣繼續下去,一切終是徒勞,你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了,沾著親族人的血,去剿滅無鋒,值得嗎?”看著面前執迷不悟的他,也不知道我這些話語能不能讓他清醒過來。

他反問我:“徒勞?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宮家,為了天下安寧,你何以見得,這一切都是徒勞?”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宮家,卻殘害了宮門那麼多人,連自己父親都不肯放過,你與那無鋒又有何異?”

“我做事還輪不到你一個無名小卒來決定對錯。”他目光兇狠,眼底露出殺意。

“我會將這些事全數告訴宮門內所有人,屆時,你的計劃將全部被揭露,你也會被宮門處置,押入地牢,永世…”我話還沒說完,他一個飛身直接來到我的面前,捏住了我的脖頸,用足了力氣,我用力拍抓著他的手,使勁掐,試圖掙脫,卻發現毫無還手之力,我滿臉漲紅,雙眼泛著血絲,視線慢慢變得模糊,直至看不清他的樣貌。

“只要你死了,就沒人能知道了。”他手中還在用力,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掙扎片刻後的我沒了氣息,只聽見“咔”的一聲,他擰斷了我的脖頸,如同丟棄玩偶一般將我丟在一旁,又上前探了探我鼻前的氣息,確認已經死透以後,長撥出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陰冷的笑容。

是夢嗎?這是哪?我是不是已經死了。

“滴滴滴滴…”

什麼聲音,為什麼這麼多人穿著白色衣服的人,我這是怎麼了?

“快送進搶救室!快!”

搶救室?古代還有搶救室嗎?

“靜脈注射1mg,立刻進行搶救,快!”

頭好痛,為什麼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多人,為什麼都不看清臉…

“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乖乖。”

旁邊似乎有人在哭,是誰啊?好熟悉的聲音。

一束強烈的光亮直射下來,讓人感到刺眼,這一瞬間,我彷彿被光芒籠罩,身邊的聲音很嘈雜,潛意識中的我根本無法回應外界的任何聲音,甚至是連簡單的抬手動作也做不了,身體好沉,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一直在拉著我,慢慢往下墜落。

“她怎麼了?陶嘉嘉!醒醒?”

有人在叫我,是遠徵嗎?

“徵公子,我們去後山巡視發現她時,已經氣息全無了…”

“沒用的東西,滾開!”

這脾氣,怎麼還是這麼差啊。

“等你醒過來,媽媽給你做最愛吃的菜好不好,嘉嘉!”

“家屬請在外面等候。”

此刻,我腦子裡一片混亂,終不知自己到底身處何處,又面臨著怎樣的事態,只是覺得好睏,好想睡覺。

我能感覺到我的身體慢慢被抽空,暮色籠罩著我的心靈,死亡的陰影向我步步逼近。

“只要你醒來,我答應你,以後你就是徵宮二小姐。”

手心傳來溫熱的氣息,一束暖陽灑在我的身上,我緩緩睜開雙眼,看見了那即將被黑暗和死亡吞噬的曙光。

“遠徵…”我看著眼前的人,正緊握著我的手,一陣又一陣的給我傳輸著內力。見我醒來,臉上的表情欣喜不已。

“你醒了?可還有哪裡不舒服?”遠徵關切的眼神看著我,我從未感受到這樣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沒…沒有,我這是…怎麼了?”看著他身後跪成一排的下人,我有些疑惑,我不過就是睡了一覺嗎?這一覺醒來,怎麼感覺這麼累,脖子也疼,似乎是落枕了。

遠徵:“你..不記得了?”

我搖搖頭,看向他身後跪成一排的下人,有些惶恐,“要不?你先讓他們起來出去吧。”

“下去吧!”

“是!”得了遠徵的命令,一眾人退了出去。

“今日午時,我見你還未起床,便打算來找你,卻發現你並不在房中,是長老身邊的黃玉侍衛,在去後山的路上,發現了你,當時你氣息全無,我差點以為,你死了…好在只是一顆冬棗噎住了食管,暫無大礙。”他說完,心有餘悸的看了我一眼。

冬棗?我何時吃過冬棗?還被噎住這麼久什麼事都沒有,這也太扯淡了吧,要是一個正常人,早該窒息而亡了,那我又為何會在去後山的路上,我怎麼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我依稀記得,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的我被宮喚羽給殺了,想起那些對宮喚羽說的話,就覺得愚蠢,一個連親族人都殘害的人,又怎麼可能因為我的三言兩語而善罷甘休呢?再後面的,我實在想不起來了,越是回想,頭就痛的愈厲害。

“不記得了。”

“你沒事就好。”他暗自舒了口氣,鬆開了那隻緊握住我的那隻手。

“我昏睡多久了?現在是什麼時辰?”我看著外面微弱的光亮,不像白天。

“亥時,從昨日晚上到現在,整整一天時間。”他解釋著,見我心中有些顧慮,便直接問了出來:“怎麼了?”

“沒事,我有些餓了,有吃的嗎?”我摸了摸空蕩蕩的肚子,撇了撇嘴。

“有,我吩咐下人去給你拿些糕點。”

他喚來門外候著的一名侍女,命她拿來了幾盤糕點。

我坐起身,身著單薄的內衫,遠徵見狀,立刻扭過頭去,將屏風上一件白狐斗篷遞給我了,我接過斗篷,披在了肩上,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我拿起盤中的一塊糕點,塞入口中,鼓囊著腮幫子問他:“你一直守著我嗎?”

他走了過來,在桌前坐下,看著我狼吞虎嚥的樣子,回道:“嗯。”再沒有別的話說。

“以前怎麼不覺著你這麼關心我?怎麼?喜歡我了?”我仰頭看向他,滿眼期待著他的回答,我能感受到,此時他的心境與剛開始和我接觸時已完全不同,不過他自己估計也琢磨不明白。

“只是覺得你對我和哥哥還有益處,現在可不能死。”他隨便找了個理由打算敷衍過去,卻不知我已心知肚明。

我沒有再說話,故作失落傷感的模樣,仰著的頭也垂了下來,默不作聲的吃著盤中的糕點。

“咳咳…咳咳…”或許是吃的有些急,嗆住了,我一下子沒止住,劇烈咳嗽起來,他見狀立刻為我倒了一茶杯水,放在了我的面前。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今夜休息好了明日繼續起來連扶雪三式。”說完這句話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我捶了捶胸口,喝下了那杯水,算是舒坦了許多,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和漸遠的鈴鐺聲,收回了視線。

翌日清晨,我一早起床便開始練起了刀法,我沒有修煉任何內功心法,學起這些刀法,自然是比那些修煉內功心法的人會慢許多,不知是不是昨日遠徵又為我傳輸了內力的原因,今日練起刀法來,倒是覺得順手了許多。

練了半日,覺得有些累了後我便停了下來歇息,想來今晚云為衫便要出逃宮門了,這一場大戲,又怎麼少得了我呢。

如我所料,金復跑來徵宮告訴我宮尚角正在找我,遠徵自然也是在角宮的。拾掇一番後換了一身衣衫,便隨著金復來到了角宮,今日遠徵的造型與平時有些不同,平日裡披散著的頭髮被紮起了高馬尾,顯得少年氣又增添了幾分。

“角公子,徵公子…”本想著叫他遠徵,可宮尚角還在一旁,便也作罷了。

“今夜…”

“今夜云為衫走密道要逃出宮門,對嗎?”我搶先說出了宮尚角剛要說出的話,對於我的未卜先知,兩人已習以為常,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可是要我做些什麼?”

想到那個名場面我就有些激動,那一刻的遠徵,雖然只有幾秒,但卻差點把我帥暈過去,炸裂的演技和那得逞的笑容,啊啊啊啊,我死了。

內心花痴完後的我立馬恢復平靜。

“與遠徵一起守在密道,蹲守云為衫。”

“好。”我絲毫沒有猶豫,直接一口答應下來。

密道內,我四處看著周圍的環境,這是我第一次來這地方,以前也只是在電視劇裡看到,如今一見,還真是覺得稀奇了。

“怎麼還不來。”我發著牢騷,不知道在這密道中等了多久。

“不急,總會來的。”遠徵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沒有任何情感。

半刻鐘後,密道外傳來動靜,隨著密道門慢慢開啟,遠徵將一隻手放在了密道的門上,微笑著走了出去,看著眼前的云為衫,云為衫臉色蒼白,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她抬起頭,不知何時,高牆上已經出現了數十個侍衛,她身後更多侍衛現身,將她圍堵在密道里。

云為衫神色一變,瞬間明白了怎麼回事。

夜風吹拂,密道之外火光憧憧。

云為衫被綁住雙手跪在地上。宮遠徵一臉得意,眉角溢著殺氣。宮尚角手持圖紙,站在云為衫面前。

接下來便是對云為衫的一番審問,而花長老更是怒不可言,打算對云為衫大打出手,直至宮子羽趕來,將她綁著的繩索砍斷,把她護在了身後。

宮子羽與花長老一番決鬥之後,砍斷了他手中的刀,而那刀正是花宮六把刀其中的一把,而他現在,也就算是名正言順的執刃了。

在場所有人,連我也不例外,一齊朝著宮子羽行禮,遠徵心有不甘,雙眼通紅,只見一行淚劃過臉頰,卻也無計可施了。

此事過後,我與遠徵一同回到徵宮,他坐於亭下,獨自一人喝著悶酒,一口接著一口的酒灌入口中,眼底的淚順著臉頰滑落,剛剛那一場雖說是演戲,但他卻也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感到自責,執刃之位,能者居之,而宮尚角在遠徵心中,自是比那宮子羽強上百倍,無論能力還是頭腦,都是宮尚角勝之於他,可這位置卻偏偏落到了宮子羽身上,他自然是為哥哥感到不甘的。

“遠徵…怎麼一人獨自飲酒。”我從前院回來,看著倒在桌上的空酒壺,看向他臉上掛著的兩行淚,似乎明白了一切。

“心有不甘也不應如此,執刃之位對於角公子來說,誰坐都是一樣的,只要那個人一切以宮門為重,而他此前對宮子羽的種種也是因為他明知宮門內有無鋒刺客卻屢次包庇,將宮門安危放於情愛之後,所以才如此。”我一番苦心的勸說,看著他臉上動容的表情,坐在了他的面前。

“我知道,我為哥哥做了那麼多,卻還是無用功,明明他那麼好…明明就差一點…”

“一切皆有定數,你我又怎能輕易更改呢?”

他沒有回應我,只是擦去了眼角的淚痕,喝完了杯中最後一口酒,獨自一人默默的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小孩本就是如此,心事全都寫在了臉上 ,讓人想不猜出來都難。

我見他已經回屋歇息,獨自一人練起了刀法,對比之前,現在我倒是能振出刀氣,至少,能夠隔空振動草叢了,那就說明我進步還是蠻大的。

就在我專心一致的練習刀法時,頭忽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我面色痛苦倒地,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似乎不停的叫著我的名字,讓我醒過來,聲音一陣又一陣的傳來,我蹲在地上整個蜷縮在一起。

“你是誰?”我試圖與腦海中的聲音溝通,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你到底是誰!!?”我有些急躁,握緊手中的刀向空中揮舞,但卻沒有起到絲毫作用。

我捂著頭,痛苦的倒在地上,腦袋裡傳來的一陣疼痛感讓我直接昏睡過去。

月色過半,天空中傳來烏鴉淒厲叫聲,一陣由遠到近的腳步聲慢慢向我這邊走了過來,一名為首的侍衛發現了我,示意後面的人停下了腳步。

那侍衛湊近些看清了我的模樣,拍了拍我的後肩。

“二小姐?你沒事吧?二小姐?”守衛詢問著我,此刻的我恢復了些許的意識,朦朧分睜開雙眼,看著眼前圍著我的侍衛,手撐著地面半坐在地上。

“二小姐?”那侍衛口中的稱呼讓我有些疑惑,我什麼時候成二小姐了?

“對啊,你沒事吧?”為首的侍衛皺著眉頭,他的反應比我更加奇怪。

“沒事。”我拿著刀撐著地面爬了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你們繼續巡視吧,我先回去歇息了。”我對他們擺手示意讓他們無需管我,轉身便走了。

那守衛欲言又止,欲意去扶我,卻也只好照做,目送我回了房間。

我關上房間門,踉蹌著來到桌前,倒了一杯茶水喝下,倒是沒有太在意二小姐這個稱呼,腦海中的聲音已經消失,疼痛感也隨之而消減,經過剛才那一番折騰,疲憊感也隨之而來,我熄了房間內的燈,倒在床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