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知舟和典加欽等人順著松澤贊手指的方向,見他指著的人,應該是白凝海。
賀知舟回頭,道:“回皂伊王,她是楚蘭大將軍,也是使團一員。”
“讓她上前來見孤吧。”
“是。”洪州崖應著,立刻往對面小跑著過去。
白凝海沒猶豫,把劍交給玉幸,抬腿往對面走去。
走到跟賀知舟齊平的位置,白凝海單膝對著松澤贊跪了下去:“楚蘭將軍白凝海,拜見皂伊王。”
昨晚的小孩此時繃著一張臉,看向白凝海的眼裡帶著憤怒,甚至微微翕張的鼻孔都能看出來他的恨意。
松澤贊咬牙切齒憤恨地對白凝海道:“就是你殺了孤的父王?”
松澤贊這話一出,國相等人倒是暗自鬆了口氣。原來是為了自已的父王才一時情急做了不聽指揮的事,這倒是情有可原了,畢竟死的人,是他的父王。
白凝海抬頭,對上松澤讚的目光,答道:“是。他來犯楚蘭,我與他在戰場上相搏,死傷乃兵家常事。”
“可父王是皂伊的君王!”松澤贊還略帶稚氣的聲音,因著憤怒打著顫,“你可以傷他,可以俘虜他,但你不可隨意殺他!”
白凝海站了起來:“我不殺他,他便要殺我。請問皂伊王,哪個對手會捨棄自已的生命去保對方一命?”
頓了一下,她繼續說道:“除非我傻。可惜了,我不傻,所以我便殺了想殺我的人。”
松澤贊身邊的素衣太后隋語靜掙開了一旁宮女的手,朝白凝海撲了過來,喊著:“你這個殺人魔頭,你殺了本宮的夫君,本宮要殺了你!”
也不知皂伊那麼多人,是不是就想看到這一幕,總之隋語靜就這麼踉蹌著撲向白凝海,竟無一人能攔住她。
賀知舟剛挪了一步,就被白凝海摁了回去。
隋語靜高抬著的手,還沒碰到白凝海,就被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隋語靜吃痛,但不妨礙她立刻又抬起另一隻手,繼續朝白凝海打下來。
白凝海看著這個臉色難看的女人,然後在她的手掌落下時,偏了下身子,她的手掌落在了白凝海的肩上。
那力度,還不如西南果樹上掉在白凝海身上的果子打的疼。
白凝海稍稍用了點力,一把推開了隋語靜,冷聲道:“你死了夫君,那死在戰場上的數十萬楚蘭和皂伊將士呢?他們的家人,失去兒子失去夫君失去父親的痛,不比你輕!”
“這一切,皆因你夫君而起!”
白凝海最後的這句,砸得隋語靜的腦子嗡嗡作響,甚至有些懵:都是因為王嗎?
隋語靜哭得厲害,眼淚成串地往下掉。
“你要哭,就去對著那些因你夫君而失去親人的人們哭!免得死在戰場上的將士們,留著一縷孤魂都要來找你!”
話音剛落,白凝海就聽見一個嚴厲的聲音:“放肆!竟敢跟太后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誑話!”
白凝海看過去,是國相大人。
“國相大人,白將軍是軍營中人,說話未免直接了些。畢竟,大戰剛完,因著死傷的楚蘭將士,白將軍心中還有些怒氣在。還希望國相大人莫因此動怒。”賀知舟拱手對典加欽行了個禮,不卑不亢,“今日,我們還要將皂伊先王的棺木交給皂伊呢,這是大事。”
典加欽冷眼看著賀知舟,冷哼一聲:“哼!我等敬楚蘭兩分,你就是使臣。若不敬,你就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
賀知舟尚未及冠,被說小孩其實也不為過。
但這話,家中長輩可說,外人特別是皂伊人,不可。
白凝海瞬間就到了典加欽面前,離他不過一尺距離定住。
典加欽被突然躥到他面前的人嚇了一跳,倒往後退了一步。
看清是白凝海後,立刻怒火中燒:“你!竟如此無禮!”
“我無禮?你一大把年紀了,還是皂伊國相,出口就有禮?侮辱使臣,就是你的禮?哈!皂伊的禮,果真異於天下!皂伊的禮,經你的口說出,果真臭不可聞!”
白凝海就不是在一個講禮的環境中長大的,綠柳巷裡各個青樓之間有競爭,更有無數的摩擦。
彼時的她,還不會武,打是打不過的。她要是沒有一張好嘴,怎麼跟其他青樓的小二和丫鬟們鬥?
只不過後來長大了,綠柳巷的人都知道她無理都能鬧三分,歇氣了不少。後來又幫太后辦差,漸漸地,嘴上功夫就很少展示了。
典加欽被白凝海這話氣得不輕,而且她還是當著這麼多皂伊官員大聲說出的。
他剛抬手,白凝海立刻冷笑:“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你們父女倆都這般喜歡抬手打人?看來你們家的家傳定有這一招吧?”
典加欽抬起的手,一下子不知道還該不該打下來。稍想了一下,他決定還是打。不打就更沒面子了。
於是他手抬得更高,用力向白凝海打了過去。
可,下一瞬,他便打了個空,身體沒穩住,雙腿自然地就往前猛地趔趄了兩步。還好,最後穩住了,沒摔趴在雪地上。
典加欽扭頭一看,見白凝海已經站在方才他站著的那個位置了,正對著他笑。
賀知舟目不斜視,語氣似有些著急道:“國相大人,再不交接前皂伊王的棺,天色怕是要黑了。”
典加欽現在不想管這些,他現在就想打白凝海,找回他國相的面子。
可這時,松澤贊悲憤的聲音傳來:“國相,接父王要緊。”
沒等典加欽回應,松澤贊接著大聲道:“接父王回宮!”
說完,松澤贊就哭了,哭得很大聲。
早已被宮女扶起的隋語靜,伸手攬過兒子,泣不成聲。
典加欽滿腔的怒氣,這時也只能忍了下去。如果他想要繼續跟白凝海沒完沒了,這些皂伊官員,怕是都會覺得他不敬王室了。
賀知舟聽松澤贊這麼說了,對著他行了一禮,然後看了白凝海一眼,兩人快步回到了楚蘭那邊。
皂伊那邊突然出現一隊穿著特殊服飾的人,中間還抬著一個巨大的棺木。
無錯書吧賀知舟讓人將木昂枯的棺車推到最前面,後面的哀樂沒聽命令,見棺車一動,便開始吹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