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海這次傷得沒那麼重,郎宿和藥否一人一天,輪著為白凝海用內力療傷,恢復得比上次要快很多。
身體能撐住,白凝海就會抽半日時間回軍營。
見著將士們身上都只穿著中厚的襖服,嘴裡都哈著氣,卻個個都笑得開心。
遊續跟她說,凌遙仙人的丹藥真是神奇,雪下得再大,身上都不覺冷得難受。
白凝海看著傷愈的西南軍們笑著在雪地裡掄刀揮劍揚槍的,臉上也笑得開心。
“他們都說,可算是見著雪長什麼樣子了。待以後回了西南,夠說上好幾年的。”
“將軍呢?見著雪,可覺得新奇,覺得開心?”
遊續雙手負於身後,見白凝海眼睛看著那些正在操練計程車兵們,嘴角扯起一個淡淡的笑,然後道:“新奇,開心。”
“將軍,明日,我就要出發去皂伊了。”
“嗯,聽說了。這次,我不能陪著你一起了。”
“沒事的,我又不是去打仗的。”
“我知道。”頓了一下,遊續道,“萬一遇著危險了,也要記得活著回來。”
白凝海扭臉,微微揚起,看著遊續千年寒冰似的臉,笑著道:“請將軍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嗯。我就帶兵在邊境守著。”遊續指著遠處的那道綿長山峰,“無論是何情況,你只要翻過那座山,我和楚蘭將士們,既可迎你,也可護你。”
遊續看到白凝海此刻臉上的笑容,燦爛得似可化了這北境的雪。
第二日,白凝海等人出發皂伊。
看見裴霖時,白凝海有些意外。
裴霖對她笑笑:“本王還未去過皂伊,趁此機會,去看一下。以後,可不一定有這機會了。”
“殿下,其實您不必擔心的。”
裴霖眼眸眨了一下:“楚蘭的皇家,姓裴。皂伊王都死了,裴家人不得上門去,給上炷香?”
白凝海笑了:“沒想到啊,殿下竟是這般……”
裴霖見她閉了嘴,笑著接了話:“這般落井下石的損人?”
白凝海只笑著,沒答話。
裴霖看了看身後的一眾人:郎宿、藥否、遲銘、玉幸、玉和、萬修……
“你人緣挺好啊,這麼些人跟著你,別說你不會有任何危險了,就連本王,估計也能有人護著了。”
“我哪兒能跟殿下比啊!他們定是先護著殿下的。”
“你覺得本王能信?”
“殿下您必須信。”
裴霖笑著,點了頭:“本王信你。”
然後他對一旁的賀知舟道:“賀大人,下令出發吧。”
賀知舟一下令,隊伍便開始向前進。
走在隊伍中間的,是木昂枯的棺。跟在棺後的,是白事吹打。
白凝海讓人將凌城和堯城城裡城外能找到的白事吹拉彈唱,都給找來了,浩浩蕩蕩近百人。
楚蘭,是禮儀之邦。禮數上,不能讓任何人挑出毛病來。
奉城。
賀元弋被裴霄叫到了重新修繕後的長乾殿。
裴霄手上拿著的,是白凝海寫的戰報奏摺。
賀元弋見裴霄將那兩份奏摺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卻沒說話。
這兩份摺子,都已在朝堂上宣讀過了,他不知道裴霄現在叫他來,是想要問什麼。
賀元弋雙手垂交在身前,站在一旁,等著裴霄開口。
許久,裴霄放下了摺子,道:“賀丞相,段大將軍,有一年未回奉城了吧?”
“是。今冬過去,應是兩年了。”
裴霄輕輕點著頭:“你說,朕是不是該讓段大將軍回奉城了?”
“皇上是想把西南軍交權?”
裴霄搖頭:“不是。朕只是想著,他該回來一趟了。”
“皇上下旨,段大將軍應隨時可以回奉城的。”賀元弋垂下眼眸,他大概知道裴霄想做什麼了。
裴霄看了賀元弋一眼,見他還是那副淡然君子模樣,看不出他是聽懂了還是沒懂。
等了一會兒,裴霄嘆了口氣,苦笑著道:“賀丞相,朝堂上的那些大臣,遞上來要朕選妃立後早日綿延皇家子嗣的摺子,可厚了!”
“不知皇上是何想法?後宮,確實也需要有位皇后了。”
“朕掌玉璽時,還未有正妃,所以後宮至今未有皇后,也未有妃嬪,不怪各位大臣心急。朕的母妃早逝,太后如今只吃齋唸佛,也不管後宮事。”
賀元弋何嘗不知道這些。
裴霽以前跟他說過後宮中的爭鬥,可不比朝堂和戰場的硝煙少。
可裴霽當皇上時,因他沒有隱瞞子嗣的問題,所以後宮極其簡單,並不見後宮有明爭暗鬥。
也就是裴霽讓三位王爺回了奉城之後,後宮才有了那麼點宮鬥意味。
再到裴霄,連半個妃子都沒有。
如今的後宮,先皇后和兩位妃子,都搬進了太后的永慈宮。雖然太后不會日日見她們,但她們三個也在永慈宮住得自在坦然。
就連辰太妃,都不出自已的宮門一步了。
後宮,日漸冷清。
“內務府敬事房那邊,想要安排選秀的帖子,也都遞到臣這裡了。”
“賀丞相,朕知道這事你為朕分憂了。”裴霄不想繞彎子了,“朕現在有一個皇后的人選,賀丞相幫朕參謀一下?”
賀元弋微微笑著低了下頭:“臣,定當盡心。”
無錯書吧“段景妤。賀丞相,覺得她可配得上後位?”
果然!賀元弋沒有猜錯。裴霄反覆看白凝海的摺子,就因其中一份,白凝海提到了段景妤在西南和北境立的軍功。
只是,賀元弋從白凝海以往的信中,知道段景妤有多喜歡軍營。後位雖貴,怕並不是段景妤所想所願。
“皇上,關於段大小姐,臣有些事,還是想要告知皇上。”
“說吧。”
“白凝海白將軍,是臣的夫人。夫人自離開奉城入軍營後,會給臣來信,說些無關緊要的趣事。凌城大捷後,臣也收到了夫人的來信。信中,她提到了她的那些並肩作戰的同袍們。其中,有句話提到了段大小姐臉上受傷。所以,臣擔心,段大小姐臉上的傷若是留了疤,怕是……”
裴霄抬了抬眉,笑道:“留疤怎麼了?她是上戰場殺敵的英雄,不是那等在後院裡賞花繡花的女子。”
裴霄神色又變得稍帶了些狠厲:“朕倒是想看看,誰敢對一個英雄臉上的一道疤認定她不可為後?誰敢非議半句,朕就把他發配到戰場上去,看他是留疤還是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