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禮辭府,伯爵府夫人和周嬤嬤扶著白凝海上了喜轎。
一個人坐在轎子裡,白凝海悄悄把蓋頭掀了起來。
她看著這頂大喜轎,竟在座下發現了一個方正的小食盒。
白凝海伸手把食盒拿了出來。
如意糕,吉祥果……還有梅花香餅!
雖每樣只得小小的兩塊,但白凝海還是感謝這備轎之人。
這定是個知曉女子大婚苦累的人,不然怎會如此貼心!
最下一層,白凝海竟發現了還有一小盅姜蜜水!
這是哪個貼心的嬤嬤啊!
白凝海自晨起,就吃了一小碗碧粳粥。她平日裡飯量大,一小碗粥根本不頂事。
吃著糕點,喝著潤口的姜蜜水,要不是轎子的輕微晃動,白凝海就差以為自己還在永升巷二進小院裡呢。
喜樂一路吹打,喜錢一路拋撒。
白凝海沒有十里紅妝,但也足足有六十四抬嫁妝,洋洋地一路往丞相府送去。
永升巷的圍觀人群中,有一群易了容的女子,直至接親隊伍的最後一人都看不見了,她們才收回了目光。
無錯書吧白鳳娘抹了最後一把淚:“走吧,回白鳳樓。”
姑娘們沒有多一句話,乖乖地上了候在一處的馬車。
一輛輛馬車,駛離了永升巷。
孫芫芫坐最後一輛馬車,她撩開窗簾,深深看了一眼那二進小院:什麼時候,我也能從這裡風光出嫁?
到了丞相府,白凝海早已吃飽喝足,食盒也放回了原來的位置。
把紅蓋頭重新蓋上,她還是那個馬上就要跟賀元弋拜堂成親的新娘子。
喜轎落地,白凝海手上多了一段紅綢。
嗯,她知道,紅綢的另一端,是賀元弋。
在堂主的話語指引下,在周嬤嬤她們的幫助下,白凝海每一個環節都配合得很好。
賀元弋似不會累地笑著,眼神偶爾會看一眼身邊的白凝海。
只要“白凝海”三個字溜縫兒地鑽入腦中,賀元弋就滿心歡喜。
眾多賓客看到的賀丞相,還是一如既往地笑意溫潤,臉上沒有一絲對這樁婚事的不滿,也沒有多出一絲別樣的喜悅之情。
他們當中,有不少曾在朝堂上跟賀元弋有過爭執,也有看不慣賀元弋不拉幫不結派的同僚,有不喜賀元弋得皇上獨家看重的,更多是想看賀元弋笑話的。
就是這些人,偏偏還每日都想著把自家女兒或同族之女嫁入丞相府。
只為了皇上那日在朝堂上的一句“得丞相者得天下”。
如今天下看似大定,但實則波濤暗湧。
因為,皇上的身子實在是太差了!
而且,皇上有一後二妃,多年來卻未添一個皇嗣。
若皇上未來某天龍御歸天,那這楚蘭的天子,便只能從皇上的三個弟弟中擇一繼承大統了。
朝中大臣,不乏有中立的。但瑞王、瑛王、珩王,背後仍各有各的支援勢力。
萬修看著這些人,嘴角有一絲微不可察的嘲諷。
他想起了皇上年方十歲因落馬磕了腦袋早逝的胞弟璟王。
若璟王還活著,這後續天下怕也沒得可爭了。
又或,也可能就沒有當今的皇上了,只多了個身子不好的閒散王爺琰王。
他萬修,也不能成為宦官之首,最多隻能是琰王府的一個管事太監。
方才喜轎落地那一瞬,萬修又感覺到了那人的存在。
他抬頭看了看遠處,嘴角揚了揚。
拂塵一甩,萬修行至正堂,看丞相大人拜天地。
待回宮,好跟皇上講講丞相今日大婚順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被送入一處房內的白凝海,聽完了夫人嬤嬤們的吉祥話。
待人都散了,白凝海一把扯了蓋頭。
還留在屋裡的東知四人,嚇了一跳,忙想要把蓋頭重新給白凝海蓋上。
“不蓋了,這屋裡又沒其他人。你們讓我歇口氣,都快悶死我了!”
東知急得不行:“可是,夫人,這不合……不吉利……別人會覺得姑娘不……”
“沒事,我都不怕。你們只要不說出去,沒人知道。”
白凝海又抬手想把頭上的鳳冠摘下來,弄了一會兒都沒弄下來:“西慕,南悅,你們來,幫我把鳳冠弄下來,太重了!累死我了!”
西慕看了看白凝海,又看了看東知。
可東知也只比她大兩個月而已,她也不知道該不該聽白凝海的話啊!
“哎呀!你們別看了,再看我的脖子就要斷了!”
西慕和南悅才過去,幫著白凝海卸了鳳冠。
東知站在一旁,道:“今日是夫人的大喜之日,可不能總說死這個字啊,不吉利。”
白凝海脫了腳上的繡花鞋,往喜床上一躺:“好東知,別再說了。你不知道我這一天有多累啊!就那麼端端地坐著,我腰都要斷了!”
側了個身,白凝海看著面前排排站的四朵花:“反正這丞相府我是嫁了進來了,且這府上暫時就我一個夫人。這後院規矩嘛,那還不是我說了算?”
“至於丞相大人,他喜與不喜我,我不在意。”
他最好不喜我。
否則還不好辦差了呢。
四朵花眉眼間都是無奈,可她們跟白凝海處了小半年了,向來拿她沒辦法。
別人是生怕夫君不喜,可她們的主子,卻壓根不在意。
不多時,有人敲了房門,四朵花嚇得忙把白凝海擋在身後。
東知還一把拿起白凝海脫下的繡花鞋,藏到了背後。
幾人互看一眼,南悅往門口走去。
剩下的三人靠攏了南悅空出來的位置。
南悅開了半門,看見門口站著四個端著食盤的婢女。
婢女行禮:“丞相大人吩咐奴婢給夫人送些簡單吃食的。”
南悅悄悄鬆了口氣,開了另外半扇門,讓了路:“勞你們放在桌上便是。”
“是。”
婢女們放下食盤,齊齊退了出去。
南悅重新把門關好,到了床榻這邊,看到幾人都鬆下了緊張的面容。
“夫人,是丞相大人讓人送了些吃食來,您要不要起來吃一些?”
其實白凝海根本不餓,畢竟在喜轎上吃得可不少。
但她想到,四朵花忙了一天,也幾乎沒吃什麼東西,於是起身。
“你們也趕緊坐下吃。餓一天了,都餓壞了吧?”
四朵花站著沒動。
以前在永升巷,白凝海總拉著她們一起吃,她們吃了也就算了。
可現下是在丞相府,可不能再那般無規矩尊卑了。
白凝海看她們都不動,嘆了口氣:“你們這樣,那我也不吃了,一起餓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