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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大婚至

周嬤嬤看白凝海盤著的雙腿,本想開口提醒的,一想還是算了。

丞相大人自狀元及第後,那些個大家嫡小姐,是一個也沒看上。

沒準兒,不拘小節的白凝海,倒真能對了他的性子。

這段時日的相處,周嬤嬤已經拋下了對白凝海出身的偏見,只覺得這姑娘無拘率真。

沒有在世家大府中浸染著長大,心思倒是簡單。

連帶地,周嬤嬤對青樓的印象也變了。

周嬤嬤跟白凝海講了賀元弋的小時候,講了賀元弋父母故去後的難,講了賀元弋的孤獨成長。

聽著周嬤嬤慢慢講著,白凝海竟對賀元弋生了同情,和一絲心疼。

她原以為自己在綠柳巷長大,知道的聽過的悽慘身世太多,早已對不幸生不出多少同情了。

比如她自己,不知親生父母是誰,在白鳳樓長大。

比如做了七年大家小姐的蘇琬,全族男丁流放,女人送入煙花之地。

比如南方曾富甲一方的呂家,一日卻突遭橫禍。全家主僕六百餘口,全慘死敵人刀下,只護得一奶孃帶著才不到三歲的呂蕎苒背井離鄉。

太多了。白凝海聽到的人世悽慘,太多了。

“姑娘,若小姐和老爺在天有靈,看見你和丞相大婚了,定會滿心歡喜的。”

白凝海手肘支在膝蓋上,看著周嬤嬤道:“他們會瞧不起我是在青樓長大的嗎?”

周嬤嬤笑著,慢慢搖了搖頭:“小姐是個特別善良的人,她定會覺得你是個好兒媳的。老爺和小姐非常恩愛,直到他們故去,老爺都沒納一個通房或妾室。”

“姑娘,老奴看丞相的性子,頗肖老爺。東知她們……”

白凝海不解,問:“東知她們怎麼了?”

“姑娘若帶了東知四個進丞相府,那就是預設了她們有可能被收作通房妾室。不知,姑娘如何想?”

“嬤嬤,若丞相看得上,我自然是不會不同意的。”

周嬤嬤看著白凝海沒有一絲不情願的表情,心想道:到底還是個姑娘。

若真有了夫君,怕就會吃醋不捨了吧!

周嬤嬤笑了笑:“姑娘,老奴知道,你也是個良善之人,日後定會和丞相夫妻齊心和和美美白頭偕老。老奴啊,做夢都想看見丞相娶妻生子,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

白凝海縮了縮脖子,笑得勉強。

她沒敢說自己從未想過要跟賀元弋白頭偕老,只想早日完成太后的差事,然後遁走。

白凝海腿有些麻了,伸了伸直。

周嬤嬤見狀忙道:“都怪老奴,說得太多,忘了時辰了。姑娘明日還要受累呢,該早些歇息。”

周嬤嬤起身:“老奴去喚東知進來伺候姑娘歇息。”

白凝海沒有解釋。

白日裡跟北音一起熬了一整天沒有睡,這會兒又聽周嬤嬤說了那麼多話,確是有些困了。

天色漸白,晨光熹微。

燕語鶯啼,春色盎然。

被東知輕輕搖醒的白凝海,睜眼看了一下,立刻又把被子蒙在了頭上。

前段時間日夜顛倒的生活一下子沒倒過來,剛睡著不到兩個時辰啊!

“姑娘,該起來梳洗了。”東知輕聲哄著白凝海起來。

“唔……東知,我不想起……”

“姑娘,今日你大婚。”

白凝海突然驚坐起:“東知,是不是成婚了,每日都要給婆母晨昏定省啊?”

“我做不到啊!不嫁了!”

“不對,丞相大人父母都已故去了,沒有晨昏定省!”

“東知,快!快給我梳洗打扮。”

東知:……

東知幫白凝海簡單梳洗後,周嬤嬤帶了妝娘進來,正式給白凝海上妝打扮。

大紅色的喜服上,金銀絲線繡出的鳳凰于飛,牡丹盛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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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口和袖口五福祥雲映襯。

幾人幫白凝海穿上後,規制合身的嫁衣,襯得白凝海端莊嫻靜了。

妝粉遮面,胭脂輕點,眉黛花鈿,口脂染唇。

髻挽烏雲,頭戴鳳冠,碧珠流蘇,霞寶映動。

膚如凝雪,皓齒瑩瑩,遠山芙蓉,雙瞳剪水。

周嬤嬤進來,看見這樣的白凝海,都不免怔愣了一下。

西慕端了紅色的絹帕過來,周嬤嬤拿了放到白凝海手裡:“姑娘真美。”

東知端著放有大紅蓋頭的托盤候在一旁,對上西慕的眼神,兩人盈盈地笑了。

她們看到白凝海妝成的樣子後,覺得真該讓這奉城的女子都看看,這樣天仙似的白凝海,才配得上丞相大人。

東市永安巷。

丞相府。

賀元弋著硃紅長衫華袍喜服,頭戴紅錦玉冠,足蹬錦繡革履。

身姿修長,丰神俊朗。

賀元弋走出丞相府,面上還是那淡淡的笑。

只有萬修覺察到,賀元弋這笑比平日裡多了幾分真心。

萬修認識賀元弋十二年,賀元弋平日裡臉上淡而溫和的笑容,就像是一張假面具。

只要有人出現,這笑容就會出現在賀元弋臉上。

也會出現在他萬修的臉上。

這樣的笑容,成了他們的保護色,撣開所有的魑魅魍魎。

今日賀元弋大婚,萬修手執拂塵,笑裡也多了幾分真心。

賀元弋翻身上馬,執了韁繩,看著周圍的人們投向他的目光,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激動,又泛上了心頭。

迎親隊伍出了永安巷,經一坊過了皇城道,過了光德道,走通德道一路向南,經四坊,便到了永升巷。

離永升巷越來越近,賀元弋越緊張,抓著韁繩的手心,早已密密細汗。

朝堂上,他一人駁百官,亦未如此緊張過。

終於,他站在了二進小院的門前,無人知曉他心如擂鼓。

正房內。

因白凝海無父母宗族,很多禮節都省了。

自蓋上了紅蓋頭起,白凝海想起了白鳳樓裡的每一個人。

她還想了太后和關嬤嬤。

想了萬修。

想了皇上皇后。

想了她辦差時見過的許多人。

“吉時到!”

這一聲,把白凝海的思緒拉了回來。

她緊了一下手中的喜帕,有了一絲緊張:要嫁了。

不管是不是差事,都算是出嫁一回了。

領白凝海出門的,是太后讓關嬤嬤請來的信邕伯爵府大夫人唐霜。

周嬤嬤稍落後一步,緊跟著的是東知西慕南悅北音。

白凝海看不見前路,也不能低頭,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緩慢。

賀元弋終於看見身穿喜服的白凝海朝他走過來,笑意悄悄延至眼梢。

他不知道蓋頭下的人兒,跟他十餘年前見到的那個“小男孩”,是不是大變了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