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片卵石路,還有一片更深的竹林。
已經入了冬,竹葉有些泛黃,而地上是遍地的枯葉,二人一路無言,只有偶爾踩在碎葉上發出的稀碎聲響。
“綠竹入幽徑,青蘿佛行衣。”西陵鳶忽然放慢了步子,目光微抬,“這片綠竹林還是春夏更值得賞些。”
蘭秋有些迷茫的循著她目光看去,卻在一剎那感受到耳邊凌厲的掌風襲來,她一驚,身體本能躲閃,立馬意識到自已的下意識反抗,連忙跪下。
西陵鳶本心血來潮想練練手,被她閃避的速度驚了片刻,卻又見她這個低下的姿態,收手蹙眉。
“花簡沒說麼?我的人沒犯錯就不必對我雙膝下跪。”
‘奴不知道殿下為何生氣,但惹了主子就是奴的錯,請殿下責罰。’
西陵鳶盯著她,眉頭皺得更緊,片刻,伸手將她拉起來,恢復神色朝前走去。
“你之前跟的誰?”
蘭秋神色惶恐,跟在身側,糾結自已更復雜的比劃她能不能看懂,於是從腰間掏出一張壓皺的紙和炭筆,刷刷刷在上面寫字。
西陵鳶側目。
‘奴本是霽禾乘風閣的殺手,因執行任務失敗該被本主上絞殺,一路逃到朝陽,無處容身,想拜到殿下麾下,主動找到花公子。’
“難怪。”
乘風閣三個字一出來,西陵鳶就明白了,這是霽禾出了名的殺手樓,高手眾多,閣主神秘莫測無人知曉,但其手段殘忍,用毒操控著殺手,所以手底下大多是馴化過的死士,更有很多被後天毒啞的啞人。
痛苦又無法掙脫,只能任由驅使。
“那你身上百日醉可解了?”
蘭秋搖頭,‘此毒無解,花公子也只能抑制令奴發作時不那麼痛苦。’
西陵鳶若有所思,又用那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眸掃過她,不帶什麼情緒的問,“一定要活著,是為了什麼嗎?”
蘭秋一怔,低下頭沒有作答。
“無礙,花簡既然敢收下你,那我就敢留著你,成了我的人就做好分內的事,其他的我不管,若你信我呢,有事可以同我開口,千萬別不識好歹給我惹麻煩。”
蘭秋聽完跪下拜禮,抬起來的眼睛水光盈盈。
西陵鳶帶著她來到春風樓,見了顏吟知得到不少情報。
臨到傍晚才準備回去。
離開前,顏吟知倚在軟榻上,姿態像個男伶人,“殿下替我問問外頭守著的那位姑娘,願不願意來我扶搖閣,我看她骨骼清奇,是位高手。”
西陵鳶看也不看他,輕嗤一聲,“我剛得的人,哪能讓你搶了。”
顏吟知惋惜的‘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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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斜,洛無雙踏著暮色而歸。
一進府就解下沾了血的披風,問管家林一:“殿下呢?”
“殿下還沒回,駙馬要沐浴更衣嗎?”
“嗯。”
林一說完,欲言又止,“駙馬爺,您送回來的那隻狗......”
“怎麼了?”
他提步走到院中,被眼前的雞飛狗跳看得吸了口氣。
幾個婢女哭喪著臉,滿屋追著那隻狗亂竄。
屋裡是打碎的瓷盞,外面是滿地泥土被刨過的狼藉,花草都被糟蹋得不成樣。
青女也是剛回來,剛抓住那隻灰頭土臉的狗,回頭見洛無雙,趕忙上前先認錯。
“駙馬爺,手下人沒看好,是奴婢的錯。”
幾個婢女齊刷刷跪下,等待挨罰。
本以為這隻狗兒性情溫順,誰知就一會兒沒看好,撒了歡的滿屋闖禍,她們都快哭了。
洛無雙面不改色:“還不收拾,等著我來?”
剛說完,西陵鳶從身後慢悠悠走過來,揚眉掃了一圈。
“這是幹嘛?不過了?”
洛無雙:“.......”
他突然有點心虛,禍雖不是他闖的,卻是他帶回來的‘禮物’一手造成。
本還很情緒穩定的目光變得有些哀怨,掃過那隻被提著脖頸無力掙扎的破狗,心裡罵了一聲西陵舟。
轉頭揚起一個笑,“阿鳶回來了。”
說著,已經注意到一旁的生面孔,只瞥了一眼沒有多問。
西陵鳶看到青女手上的小傢伙,輕笑,“它乾的?”
洛無雙輕嗯,“二皇子送皇上的,本看著乖巧才要過來,現下看,倒不如扔了。”
西陵鳶走過去,打量了一下,“模樣不錯。”
讓青女趕緊送去洗洗,然後擺手讓跪著的趕緊收拾,掩嘴打了個哈欠,想到剛剛在洛無雙身側聞到的血腥味,不鹹不淡問他,“我的爺,什麼人讓您親自動手?”
洛無雙輕嘆口氣,“許是近來手底下人看我人逢喜事,連性情都溫和不少,覺著自已翅膀硬了,都敢忤逆懈怠了,不兇一點,不日怕是都要踩到我頭上來。”
西陵鳶被他略顯委屈的調調逗笑,伸手在他頭上揉了一把,“那可真沒眼力見,咱家落落才不是小白兔。”
洛無雙趁機俯身圈住她腰肢抱懷裡,在脖頸間輕蹭兩下,“一同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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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秋沒被安置,也不好看主子和夫婿談情說愛,跟著幾個婢女一起收拾屋子,兩耳不聞總歸是沒錯的。
青女很快回來,走到她身邊將人喊到一旁。
“殿下說要你做什麼了嗎?”
蘭秋搖頭。
“我先給你安置屋子,這些事你不用做,等殿下吩咐就好。”
蘭秋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