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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會枯萎會凋零

孟觀棋的事情暫時擱置,夜晚的軍營依舊肅重,邊關仰頭所見星空是京城裡看不到的風景。

西陵昱出帳去找洛無雙,本是要喊他同自已比試一場,一進去卻見那傢伙在認真作畫。

湊近一瞧,畫的正是外頭那漫天浩瀚星辰。

“你空閒時便用這些打發時間?”

洛無雙抬眼,“臣可不空閒。”

西陵昱一挑眉,坐到他對面,好奇問:“這是什麼要緊事?”

“畫這邊關大漠的星星帶回去給阿鳶看。”

西陵昱沉默片刻,“你沒收到阿姐的家書嗎?朕來此一個月已經收到兩封書信了。”

“.......”那行雲流水的筆尖微頓,洛無雙繼續面不改色作畫。

“上面全是關切之言,叮囑朕仔細身子,她還說解決國庫的事很順利,讓朕不要憂心,期待朕這一仗打得漂亮。”

“........”

“上卿準姐夫你怎麼不說話,是沒收到阿姐的問候嗎?”

“.......”

他慢悠悠放下筆,用溼潤絹布擦拭指尖,唇角勾起一抹淺笑,“陛下,臣忽然有空了,比試弓箭還是近戰?”

西陵昱在半個時辰後開始後悔犯這個賤,弓箭還好,兩人百步穿楊打了個平手,近戰就有些乏力,畢竟實戰經驗不足,赤手空拳被洛無雙連連逼退。

最後不得不喊停,以免被他毫不留情打得鼻青臉腫叫人看笑話。

熱身結束的洛無雙扭著脖頸回營帳,處理完手頭事情的莫安聽從召喚跟在身後進去。

“沒收到京中來信?”

“沒有啊大人。”莫安撓撓頭,“夫人說一月寫一次家書,或許還在路上呢。”

洛無雙沉默一瞬,嗓音低沉,“公主呢?”

莫安嚥了咽口水,搖頭,小心翼翼安慰人,“大人,許是送回京的信在路上耽擱了,公主還未來得及回?”

洛無雙確實沒收到西陵鳶的書信,反倒是他自已,離開前二人本就沒好好做個告別,他惦記得緊。

從離京七八日就按捺不住寫了問候信,告知她宮中哪些是自已人可以不用顧慮隨意差使,叮囑她如果有什麼棘手的事解決不了就去找誰誰誰。

生怕她獨自在宮中應對那些老奸巨猾的臣子心力交瘁。

過了十日見人沒回又寫了封,來回快二十天,送信人是死路上了才能沒看到?

眼看洛無雙神色淡到平添落寞,莫安貼心的找了另一個理由,“或許殿下很忙,沒顧上大人,並非無意不回。”

她有時間關心西陵昱,順帶他的事都沒空?

洛無雙心裡空洞,擺擺手讓莫安下去。

人一走,他再沒任何興致,端坐案前思緒恍惚。

過去行軍打仗那些年,二人從未有過交集,他憑著一廂情願和執念捱過無數個日夜,從沒得到過就不會生出無盡欲求。

可在京中能觸碰她,在她身側的那些日子,早已讓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情得以澆灌,長得枝繁葉茂。

現在轉頭又告訴他,你的主子會很長時間不再給你澆水施肥,你就自生自滅吧。

枝葉會枯黃,會凋零,會鬱鬱寡歡。

洛無雙長睫輕顫,不由自主撫上那枚沒離過身的玉扳指。

他就知道,城牆那一吻是在哄他,親他抱他說好聽的話都是在為了安撫他。

其實心中壓根就沒有他的存在。

許久,修長骨節微動,再次展開紙筆,落下工整字跡。

鬱悶的想:這封你再不回,我就永遠不管孟觀棋。

........

於是幾日後西陵鳶又收到一封來自洛無雙的信。

彼時她正準備去見戶部侍郎,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拆開看一看。

畢竟前兩封的及時雨解決她很多用人顧慮。

可紙張一開啟,身旁的青女就從她臉上看出少許凝噎。

上面畫了畫著一輪在黑夜中格外明亮的圓月,底下是廣闊的黃沙地,意境十足。

落筆附言——“今晚的月亮。”

西陵鳶不動聲色撥出口氣,忽然莫名其妙笑了聲,“看來是戰事順利。”

不然怎麼會這麼閒。

她拿起紙筆,回了一句話:“安好,勿念,祝珍重。”

青女眼看她就這麼草草了事,目瞪口呆,“殿下,就是回覆友人也不帶這樣敷衍的........”

何況那是未來駙馬,對公主情深意切著,要是看見這幾個字不得厥過去?若影響打仗就更不好了。

西陵鳶疑惑:“敷衍嗎?”

她蹙眉看了看,好像是少了點,於是又添:“我也想你。”

末了落款一個‘鳶’字。

寫完,她被自已肉麻到,嘟囔著將信紙封好,“生平頭一次寫這種酸話。”

青女笑出兩邊梨渦,“奴婢這就讓驛使送去。”

西陵鳶點頭,起身,離開前心情甚好,帶上了遲雁回留下的那隻笨蛋鸚鵡。

笨蛋鸚鵡身上有五個顏色,名為斑斕,腦袋硃紅,最漂亮的是身上幾縷藍綠色羽毛,活了幾年只學會一個‘滾’‘哈’‘去’,勝在親人,喜歡站在人肩膀上狐假虎威。

戶部侍郎最怕鳥類那嘴尖牙,看見西陵鳶肩上的斑斕時兩眼一黑,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殿下怎的還帶著鳥來?”

西陵鳶佯裝詫異,“你怕鸚鵡?”

他難以啟齒,神色一言難盡。

“一隻聽不懂人言的笨蛋牲畜,大人莫怕。”

戶部侍郎忍著噁心不去看斑斕,將手中賬本恭敬遞過去,“殿下,這是五月國庫進出賬本,從各地販賣私鹽,私鑄鐵器等官商中收穫頗豐,除去打仗,國庫暫且還有富裕。”

“所以你又趁機渾水摸魚了不少。”西陵鳶翻著賬本隨意道。

和昨日呈上來的一模一樣,看來某人還沒意識到其中要他命的破綻。

戶部侍郎冷汗從額間落下,‘撲通’跪地,“臣萬萬不敢,在位數十年,從未從中謀過一分一毫的私利,別看臣體型肥碩,可吃的每一粒米皆來自皇恩,不曾不乾不淨!天地可鑑!請殿下明察!!”

西陵鳶的視線帶著極強威壓,如化作實質為一座大山,壓在他身上,令他快要直不起身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