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又裝聽不到。”
男人臉上一直沒多大神色變化,像是隨意在說‘今兒天氣真不錯’,可偏偏說出來的話太讓西陵鳶頭隱隱作痛。
“閉嘴啊。”
“這是又嫌我吵鬧。”
“.......”
話說回來,西陵鳶理性上覺得洛無雙反差太大,總這麼嘰嘰喳喳很掉身份,可每次與他拌一拌嘴,總能卸下心防,處於最輕鬆的狀態。
萬事皆不必思考,任由他鬧騰,一片空白放空自已,影響不到任何事。
更重要的一點,她能感受到他是刻意這樣做,似乎想逗她玩兒,只要她笑了,洛無雙也會跟著笑。
那笑容乾淨,清澈,還裹著諸多滿足。
她想,自已對這樣的他並不討厭。
二人在包廂對坐用膳,都沒有給別人夾菜的習慣,各自吃各自的,嘴上不停聊著婚禮事儀。
西陵鳶對他安排很滿意,吃飽後放下筷子,淺聲和他說,“西莫要派使者入京。”
洛無雙抬眼看她,平靜點頭,“我前兩日已經知曉。”
所以他這幾天常去兵部,要為此做足萬全準備。
果然他更快一步。
她點頭,此話戛然而止,沒人再提。
等洛無雙吃完,他已經吃了四五個西陵鳶的份了。
西陵鳶沒再對他的胃口發表任何看法,只道自已要回宮,洛無雙起身,“送你。”
“不必。”
再回去還不是蹭白兔騎,不夠費勁的。
洛無雙低斂眉眼,神色淡淡,沒再多說什麼,與她一同往往樓下走。
欲去後院,二人不約而同從一片嘈雜聲中聽到一道熟悉且很欠揍的聲音。
“小娘子,家住何處,婚否啊?”
循聲望去,只見二樓剛出包廂的紫衣男人,扇著他那寫著‘風流倜儻’四個大字的摺扇,對門口一位千金打扮的姑娘在搭話。
那女子紅著臉轉頭沒理他,西陵野毫不在意,邪笑一聲抬手輕撫過門口侍女的臉蛋,把人嚇得接連退後了幾步。
他一臉無奈的扇動手中摺扇,桃花眼瀲灩,“姑娘臉怎的紅了。”
從西陵鳶角度來看,他就像只多情的蜜蜂,這朵花蟄一口,那朵花也要去嗅一嗅。
她眸子輕眯,不欲管此事,轉身去喊小二牽馬,洛無雙便站在原地,目送她去找白兔。
不讓自已送就罷了,連句告別的話也不留麼?
西陵野下樓注意到他這個高挑頎長的背影,唇角勾起輕挑的笑走上前去,“這是洛上卿?巧了麼不是,方才看背影我以為朝陽何時多了這般身姿的男人。”
洛無雙側目,隨意打量完西陵野,嗓音聽不出情緒,“王爺好雅興。”
僅僅比他高半個頭,視線卻能做到自上而下打量,雖不帶什麼嘲諷意味,但這舉動本身就帶著巨大的不屑。
西陵野心生不悅,嘴角卻仍舊掛著輕挑的笑,與西陵鳶極其相像的一雙眼,添了許多逗弄意味,“聞上卿快給公主做駙馬,這可便宜皇姐得了您這麼個驚鴻絕世的容顏。”
洛無雙望著西陵鳶去馬棚的方向,蹙眉沒搭理。
西陵野身上沾著少許酒氣,混雜著不知名的幽香,幾乎將風流二字寫在臉上。
他追隨洛無雙視線望去,挑笑,“上卿在看什麼呢?”
他嗓音在刻意情景語調下偏陰柔,總帶勾子,不經意帶些蠱惑意味。
察覺洛無雙脾性比想象中好,自已這樣都沒生氣,想進一步試探。
反正他一向男女不拒,只圖那張臉,更別提眼前男人的身份地位。
只是沒等他多說幾句,便被一道女聲驚得酒醒了大半。
“三弟這是想同我搶男人?”
嗓音如浸冰般涼,自帶強烈壓迫感。
他調整好面部表情才敢回頭,笑得乖巧幾分,“皇姐怎的也在,是與準駙馬出來加深感情了麼?”
西陵鳶眸子如淬了寒冰,冷冷從他臉上掃過。
本就因為他幾次三番找茬煩透了他,眼下作風真是令她看了就想罵人。
“堂堂逍遙王,整日像只開屏求偶的孔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欲求不滿,一腦袋晃勻的漿糊,傳出去壞皇家顏面。”
西陵鳶第一次對他說出這種話,西陵野是真的有點受傷了,“皇姐,你竟這樣說我。”
“我還想打你,勸你滾遠點近日別來我跟前晃。”
西陵野不知道她哪兒來這麼大火氣,上次讓楊朝審她面首一事已經過去了好些日子,總不能今天還接著發作吧?
一雙眉頭皺得死緊,他手裡扇子扇得飛快,“皇姐是散了面首火氣沒處洩麼?我哪兒得罪你了.......”
一旁看了片刻不發一言的洛無雙忽然動了。
他現在看西陵野就是腦袋上頂著一口黑鍋的大怨種,不過活該得很,真是不知所謂。
要不是敏銳察覺她起了一絲殺心,洛無雙大抵任由西陵野繼續被訓斥。
好可惜,阿鳶這人向來人狠話不多。
他走到西陵鳶身側,垂眸低緩著告狀,“殿下,王爺方才調戲你的人是王爺不對,但我心堅守,殿下不必同他計較。”
西陵野不解,只是因為這個麼?
他怎麼看這個洛上卿.......
一定是茶喝了不少。
這麼說不是給西陵鳶火上澆油?
當他風月場白混的?
西陵野在女人再次開口前先一步頷首道,“臣弟知錯,皇姐莫要氣壞了身子,臣弟罪該萬死,罪無可恕,現下就回去面壁思過。”
說完,瀟灑整理自已散披下的一縷黑髮,轉身大步離去。
西陵鳶:“........”
她緩緩掀起眼簾,掃過一臉淡淡且無辜的洛無雙,“你拉著我作甚?怕我動手宰了他?”
“我察覺你在運內力,眼下人多眼雜,你真當眾教訓他,影響不好。”
“你說得對,那就勞煩你託人私下教他做人了,畢竟,堂堂洛上卿當眾被男子調戲,怎麼能嚥下這口氣呢?”
西陵鳶皮笑肉不笑給他安排個差事,說完就轉身騎上白兔,朝他丟下兩個字,“走了。”
洛無雙留在原地,轉動指間玉扳指,目光幽深,思考起,西陵野還有沒有活著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