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下旬,逍遙王十八歲生辰宴在皇宮舉行。
華燈初上,繁星點點。
臺中裝扮華美舞者隨歌起舞,身姿嬌豔,侍女們穿著輕盈雲紗,頻頻斟滿金盃,瓊漿玉液。
主位坐著穿著黑金龍袍的少年皇帝,長公主位於左下方第一位,相對留出一個單獨宴席位是給今日壽星西陵野。
其餘皆是親近大臣在推杯換盞,到場的有女兒在後宮或是家屬是妃嬪的也一併請了幾位,各自寒暄,氣氛活躍輕鬆。
西陵鳶禁足期間唯一的樂子就是準備這場生辰宴。
只是個家宴,本不必多花心思,奈何她閒來無事,特意事事經手,勢必要給好三弟找不痛快。
壽星遲遲不到,二皇子恭親王臨時差人告知趕不上宴會,這次會少很多趣味,臺子是搭不起來了。
她沒什麼興致掩嘴打了個哈欠,不經意間對上了洛無雙的視線。
他依舊一席紅衣,上頭繡的花紋倒是偶有不同,今日是祥雲,矜貴坐在僅次於壽星的位置,不與人交談,連西陵昱與其搭話也是敷衍至極。
倒是一有空就盯著她瞧,並非情難自抑的溫柔目光,而是.......一副看負心人的質問。
好像她是個睡一覺起來穿上衣裳消失再也找不到人的負心漢。
西陵鳶不知道他幹什麼這麼大張旗鼓,挑了下眉,目露疑惑。
她看到那人輕扯嘴角,收起視線冷笑一聲,抬起酒喝,食指玉扳指格外顯眼。
又是哪兒得罪他了?
西陵鳶哭笑不得,來了興致,撐著腦袋盯回去,洛無雙卻再也沒看過她,和人喝酒去了。
西陵昱等人等得有些不耐煩,無聊得很,突然想起閒話問洛無雙,“洛愛卿,朕記得前兩年你立功擊退敵軍,先帝在京中最好的地段賜了你座宅院,去年修整好了吧,怎不見你喬遷新居?”
他敷衍,“不急。”
其中一大臣附和,“是啊上卿,那麼好的宅子,聽聞你請來最好的師傅做了修整,莫不是留了做婚房?”
洛無雙淡笑,“關你屁事。”
“.......”
此話他是對著那大臣說的,西陵昱當事不關已,不同他計較,心中隱隱嘀咕,前幾日心情不挺好的嗎?這怎麼又跟吞了火藥一般。
當真是個陰晴不定的傢伙,換做別人,指定賞他幾大板拖下去好好教訓。
哎——他這個皇帝真是難做。
西陵昱越想越惆悵,抬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外頭‘砰’一聲,嚇得所有人皆是一激靈。
緊接著噼裡啪啦的煙花在上空綻開,稍一轉頭就從窗戶看到漫天璀璨煙火。
大家從驚訝到笑逐顏開說著吉祥話,和和美美賞景不過轉頭的事。
西陵昱看了會兒,側過身小聲問西陵鳶,“阿姐這麼大手筆?”
還準備了這麼多煙花,貴得很吶!
西陵昱懶洋洋搖頭,“某人自帶出場背景吧。”
她才懶得給西陵野放煙花呢,有那閒錢幹什麼拿來這樣糟蹋。
話落,一道清澈卻有些吊兒郎當的聲音從殿門口傳來。
“天空一聲巨響,西陵公子閃亮登場!”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身姿高挑落拓男子身著玫紫水紋重蓮綾,墨髮散披只用一縷紅絲帶稍系,面容俊秀偏陰柔,雙眸如星,手握青色摺扇,上頭筆鋒飄逸寫著四個大字:“風流倜儻”。
西陵昱兩眼一黑,暗罵了聲“一如既往的騷包”。
西陵野一路掛著輕佻的笑和人打著招呼進門,走到西陵昱跟前,深深一作揖,“陛下萬安。”
說完轉向西陵鳶,笑得笑朵花兒,捏著語調像在撒嬌似的道,“多謝皇姐與陛下操勞,臣弟今兒很開心。”
西陵鳶似笑非笑瞧著他,“看出來了。”
皇帝裝著兄友弟恭,招呼人落座,然後開席。
西陵野收起扇子坐下,掃過眼前菜品,不出所料,自已愛吃什麼,桌上就沒有什麼。
不是個挑食的人,但獨獨不愛吃的幾樣全在桌上。
該說不說,西陵鳶對他當真瞭解。
他笑得更燦爛了,望著西陵鳶情深意切表感謝之情。
接著便是各臣祝賀壽詞,他和誰都能笑吟吟交談幾句,氣氛被他的幽默和風趣推上一個高潮。
“二皇兄沒來?”西陵野掃了一圈來客,問西陵昱。
“在外城趕不回來,不過差人送了壽禮。”
西陵野想得很開,連連點頭,“好,禮到就好,人來不來無所謂。”
他又看向吃著東西不說話的西陵鳶,眸中晶亮盛滿笑意,“皇姐,兩月不見,您是愈發漂亮了,肌膚似乎又白了些,像會發光似的。”
他有一雙和西陵鳶頗像的桃花眼,一顰一笑眸光瀲灩,勾人得緊。
若將他和西陵昱擺在面前,人家都會以為他才是西陵鳶的親弟弟,這也是西陵昱打小就不喜歡這位三皇兄的原因。
這人總纏著他阿姐撒嬌,壓根分不清主次,他才是親的好不好!做人不能沒點自知之明,老舔個臉在阿姐面前搖尾巴,不知道的以為哈巴狗呢!
西陵昱越想越氣。
他最討厭狗了!
西陵鳶低笑一聲,慢慢嚼著口中瓜果,嗓音懶倦尾音帶勾,“託你的福,禁足幾日沒出去曬太陽。”
此話外人或許聽著不明所以,西陵野卻是心知肚明,笑意不減,道,“臣弟也託皇姐的福,這兩月遊山玩水好不快活,不過思念皇姐得緊。”
他一頓,清了清嗓子,“臣弟還給皇姐備了份禮。”
揚聲招呼人進來,清一色白紗衣的俊俏公子,一看就是小白臉那卦,比她春風樓裡男倌還眉清目秀。
人群忽然鴉雀無聲。
尤其是洛無雙,當即沉了臉。
這是當場送面首啊!
得多心大才能收下?
在座朝臣可因西陵鳶面首一事彈劾多次了,西陵野這禮送得可真是........夠野。
西陵野見沒人吱聲了,疑惑蹙眉,讓那幾個人見禮。
比女子還嬌的嗓音齊聲向西陵鳶問好。
西陵昱是真受不了,沉著臉冷哼,“不會說話還是怎的,嗓子被火燒過?皇兄你這都找的什麼人?”
他一擺手,“朕不喜歡,全部下去。”
那幾人猶豫著請示西陵野,他笑意微斂,道,“陛下,這是臣送皇姐的,得看皇姐喜不喜歡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