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囚案?”唐喜兒蹙了蹙眉。
見唐喜兒面露疑惑,老闆好心解釋道:“據說是一幫水匪做的,殺了好些人,打那時候起,官府就下令關閉夜市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一旁端坐著的紀黎忽然開口,老闆雖然有些詫異,但見她氣度不凡,還是恭敬地解釋道:“約摸是一年前的事吧。”
紀黎點了點頭,並不多問,彷彿真的只是好奇心作祟,多嘴一句罷了,轉頭溫柔地看著一旁的燕子堯:“既然如此,那今日便不出去了。這幾日舟車勞頓,今日好些休息,倒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燕子堯頷首道:“好。那便不出去了。”
於是,三人一前一後回了屋子,老闆也跟在他們身後滅了燈,很快客棧內就陷入了一片寂靜。
燕子堯微微開啟了一角窗戶,寒風從縫隙之中湧入屋內,屋外暗得伸手不見五指,除了打更和巡邏的衛兵,街上一個行人也沒有。
“這四方鎮還真是奇怪,一次劫囚案罷了,至於闔城上下都這般戰戰兢兢的嗎?”唐喜兒一邊給紀黎倒茶,一邊說道。
“這劫囚案其中必有端倪,絕不簡單。”紀黎端起熱茶微抿了一口,這時,燕子堯也合上窗戶,走到桌旁,道:“劫囚案是否內有乾坤,我倒不知,但這四方鎮顯然是有些奇怪,街上巡邏的衛兵個個訓練有素,看上去並不像是尋常衙役,倒像是軍人。”
“哦?”紀黎挑了挑眉,“這樣說來,這地方我們還真是來對了。”
“難不成今日我們就在此待著?”燕子堯頗有些躍躍欲試,彷彿紀黎只要說一聲,他便立刻就去將四方鎮的縣令拿下,審問個明白。
紀黎搖了搖頭:“我們三個外鄉人來了皖州,暗中盯著我們的必然不少。今日既然是暗訪,就不可打草驚蛇。”她頓了頓,“明日子堯你去皖州商會一趟,將淑蘭吩咐邊霖調查的相國寺上下的底細,然後喜兒隨我去農戶探查一番。”
“不如還是我與你同行?”燕子堯眉頭微蹙,道,“如果如你所言,有人暗中盯著我們,唐姑娘不通武藝,若是出了什麼事……”
唐喜兒輕哼一聲:“我倆去農戶家中,光天化日,能出什麼意外?”
紀黎看著燕子堯,寬慰道:“我與喜兒以辦酒家的名義去打聽今年的收成和稅賦,你一看就是習武之人,或許他們不願坦誠相告。如今商會與朝廷有聯絡之事已然一清二楚,若是皖州真有不軌之人盤踞,絕不可能絲毫不派人監視此處。你到時隨機應變,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暴露身份。”
燕子堯嘴角上揚,給他的眉眼添上了幾分肆意:“我知道了。你放心,如今我不是朝堂之人,也沒有什麼底細好讓他們打探的。”
燕子堯五年前倒是聲名顯赫,但是,五年光陰,朝堂上的勢力換了一茬又一茬,燕南天雖然還在朝中任職,但也只是個閒散武官,平日裡除了紀黎並沒有與其他朝臣往來,記得從前那個橫空出世的燕將軍的人,自然少之又少。
到了這會兒,這事竟然成了他們的優勢。
紀黎笑了笑:“你辦事,我自然沒有不放心的。”
一旁的唐喜兒看著眉來眼去的二人,忍不住搓了搓自已手臂上冒出的雞皮疙瘩。
定好次日的計劃,唐喜兒便起身告辭,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燕子堯一眼,對一旁的紀黎道:“阿黎,要是這人做些什麼登徒子的行徑,你可不能包庇。”
紀黎輕笑一聲:“你放心,若是他若是真做了什麼我不願做的事,我自然會收拾他。”
“你說什麼呢?我哪裡會……”燕子堯嘟囔道,心裡頗有幾分不順心,起身將唐喜兒送了出去,“唐姑娘你就放心吧。”
待到關上房門,轉身與似笑非笑的紀黎四目相對,燕子堯才不由得心口一動:他竟忘了如今就只剩他們二人。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燕子堯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行走江湖之時,雖然未經人事,但是見過、聽過的也並不少,一時間不由得想入非非,臉上浮上兩朵可疑的紅暈,他輕咳兩聲,在圓桌邊坐下,端起熱茶連著喝了兩杯,這才微微平復了自已的胡思亂想。
“子堯,你今日要洗漱嗎?”
紀黎的聲音陡然響起,燕子堯腦海中的念頭剛剛被壓下,又被這一句話喚起了心緒,茶水一下子湧入他的喉嚨,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惹得紀黎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背:“你很渴嗎?喝得這麼著急?”
燕子堯擺了擺手,半天才平復下來,只是臉紅從臉頰蔓延到了脖子上,他道:“今日舟車勞頓,你先去洗漱,然後早些休息。”
紀黎見他堅持,也點了點頭:“好。”
燕子堯望著她無知無覺地走到屏風後的身影,心中的悸動半點也沒有消失,反而越發地強烈。
紀黎雖然對所有的事情都略通一二,博聞強識,只是世間之事千萬,她又如何樁樁件件都能理解,男女之事本就是她的弱項,更遑論對燕子堯的心情感同身受了。
待她洗漱完畢,就見燕子堯在地上打好了地鋪,被子從腳蒙到頭頂,紀黎還納罕:燕子堯一向是怕熱得很,怎麼今日竟然裹得這般嚴實?
半分旖旎心思也沒有。
夜裡,皖州城下起了大雨,早上雨勢漸停,淅淅瀝瀝的雨珠順著屋簷往下,街上的行人和商販漸漸變多,但冷氣帶著潮氣往紀黎和唐喜兒的衣襟之中鑽,並不好受。因為某些不為紀黎所知的原因,燕子堯今日起了一個大早,早早就去了皖州商會。
紀黎還頗有些感慨:“幾年不見,子堯竟然這般勤勉了。”
逗得一旁的唐喜兒哈哈大笑,只道:“若是姐夫知道姐姐這般賞識,必然欣慰得很。”
紀黎對唐喜兒的反應頗有幾分摸不著頭腦,但也不作他想,只道:“既然子堯已經走了,我們也快些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