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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2章 陰陽道則

宋姓道姑雖是詢問之言,可語氣頗為強硬,顯然出陣之心強烈,縱使羅封不許也要爭上一爭。

羅封眉毛挑了一挑,不由陷入沉吟。

其實以他的意思是,未摸清福生觀真正謀劃之前,諸如宋師妹等重要人物最好是養精蓄銳,不要早早浪費精力。

可現下情況也確實與最初所想不甚相符,若是一味拖延下去,安知不是陶峰變的另一謀劃?

想到這,他心下一定:“宋師妹出陣也不是不行,只是若遇危險,勿要強撐……”

宋姓道姑心裡忖道:“就憑方才那等貨色,又有何危險所說?師兄這般說,也太看不起我了。”

只是她面上不顯,稽首一禮道:“師妹省得,師兄安心便是。”

福生觀這邊,傅大年問道:“該輪到誰上場了?”

嚴容牧目光掃過臺下十餘名修士,略作沉吟,最終示意同門看向其中一人:“莫問休道友心思機敏,在眾修之中實力亦屬上乘。依我看,此陣不妨就遣他上去,如何?”

陶峰變並無異議:“師弟安排便是。”

如今己方已奪兩島在手,料想再勝兩三陣,對面必能窺出幾分端倪,是以越往後越是艱難,這幾陣之中,若能以莫道友等人出戰,便絕不輕易動用陳沐等主力。

嚴容牧點頭應下,隨即親自步下法壇前去傳令。

此刻,莫問休正與幾位交好的同道在一處閒談。

得了嚴容牧傳令,他不敢有絲毫耽擱,欣然駕起一道遁光直衝天穹,報上自家名姓及所求島峰後,他便在原地凝神以待對手。

未過多久,只見對面一道遁光緩緩馳來。

初時他尚不以為意,待遁光漸近,看清來人面貌時,卻是身軀猛然一僵,失聲驚道:“宋琴?!”

見竟是此人登臺,下方的嚴容牧眉頭頓時緊鎖,目光如電般銳利起來。

傅大年更是沉不住氣,霍然起身道:“怎會是宋琴出陣?兩儀觀竟這般著急?!”

這位宋姓道姑身為兩儀觀掌權長老之一,雖道行非觀中至高,亦不及她兩位師兄,然其所承道法玄妙非常,論及鬥戰之能,遠超尋常同階真君。

莫問休此陣,怕是凶多吉少。

殊不知莫問休此刻心中亦是驚惶不定。

宋琴乃是問道中境修士,道行本就壓他一頭,所修更是兩儀正宗傳承,身上法寶精良,無論從哪方面看,他都處於下風。

他雖有認輸之念,卻礙於先前所立法契,不得無故退縮,只得硬著頭皮上前,稽首道:“莫問休見過宋長老。”

宋琴神色淡漠,只微微頷首,冷聲道:“莫道友,鄍州一別,至今已有一百二十載了,只是今朝各為其主,往日那點交情,卻是顧念不得了。”

莫問休面露苦笑:“小道亦是受人之託,職責所在,如今唯有……領教宋長老高明瞭。”

客套完後,兩人各自分開,遙遙對望。

莫問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驚懼。

他深知宋琴手段狠辣,絕無僥倖之理,唯有傾力一搏,說不定還能拼個旗鼓相當,是以不敢有絲毫保留,當即搶先出手。

只見他雙手掐訣,周身土黃色光芒暴漲,一股渾厚沉重的大地之力瀰漫開來,他低喝一聲:“山嶽鎮形!”

轟隆!

一座數百丈高的虛幻山嶽虛影憑空凝聚,帶著萬鈞之勢,朝著宋琴當頭鎮壓而下。

同時,他袖中飛出一枚古樸銅鈴,急速搖晃,發出陣陣干擾神魂的無形音波,試圖擾亂宋琴施法。

而面對這聲勢浩大的攻擊,宋琴神色淡漠,甚至連腳步都未曾移動半分。

在其背後,陰陽魚圖顯化,她手中拂塵只是輕輕一抬,對著那鎮壓而來的山嶽虛影隨意一掃。

“唰!”

剎那間,拂塵銀絲驟然變得柔軟如流水,揮灑間帶起一片濛濛清輝,彷彿蘊含了天地間至柔之力。

那看似威猛無儔的山嶽虛影,被這清輝一觸,竟如同投入水中的泥塑,瞬間軟化、崩解,化作無數土黃色的靈氣光點,被拂塵銀絲輕易卷散吞噬。

而那擾魂音波,撞在宋琴身前三尺處一層無形流轉的陰陽二氣護罩上,只激起淡淡漣漪,便消弭於無形。

莫問休臉色大變,絕沒想到他仰仗的種種手段,竟在對方輕描淡寫下便告瓦解。

這時宋琴眼中寒光一閃,不再給他喘息之機,她左手並指如劍,虛空一點:“陽儀·破煞!”

一道凝練到極致、帶著灼熱破滅氣息的金色劍光自其指尖迸射而出。

這劍光並非實體飛劍,而是純粹由陽儀道則凝聚,快如驚雷,直刺莫問休丹田要害,其威勢之盛,遠超莫問休想象。

“不好!”

莫問休亡魂大冒,拼命催動所有法力注入護身寶光,同時祭出一面龜甲小盾擋在身前。

嗤——!那金色劍光擊中龜甲小盾,並未發出驚天巨響,反而如同熱刀切牛油般,悄無聲息地將其洞穿。

劍光餘勢不減,狠狠刺在莫問休護身寶光之上。

“噗!”

護身寶光應聲而破,莫問休如遭重錘,鮮血狂噴,整個人向後拋飛,氣息瞬間萎靡到極點!

宋琴卻得勢不饒人,她拂塵再次揚起,這一次,不再是單獨的陰儀或陽儀,而是雙手掐訣,口中清叱:“兩儀·絞殺!”

拂塵銀絲與指尖殘留的金色劍意瞬間交融,一黑一白兩道截然相反卻又渾然一體的磅礴氣流憑空而生,如同兩條巨大的陰陽魚,首尾相銜,形成一個急速旋轉的毀滅漩渦。

漩渦中心散發出恐怖至極的撕裂與湮滅之力,瞬間將重傷倒飛的莫問休籠罩其中。

莫問休此刻已是甕中之鱉,再也無力反抗,只來得及求饒道:“宋長老,饒我一命!”

宋琴神情冷漠,絲毫不理,把法力一催,漩渦霎時收攏。

嗤嗤嗤嗤!

陰陽漩渦如同巨大的磨盤,無情地碾壓、絞殺。

莫問休的護身法器、殘餘法力、乃至肉身元神,在這蘊含陰陽道則的兩儀絞殺之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紙糊。

僅僅一息之間,他整個人連同其慘叫聲,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徹底絞碎、湮滅,化作漫天血霧和逸散的靈氣,形神俱滅,連一絲殘魂都未能逃出。天地間彷彿瞬間寂靜了一瞬。

宋琴面無表情地收回拂塵,那恐怖的陰陽漩渦也隨之消散。

她看也不看那消散的血霧,只對著西峰方向,聲音清冷如冰:“誰人上來再戰!”

福生法壇上,陶峰變面沉如水,眼神深處一片冰寒,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緊。

莫問休的隕落,不僅是一島之失,更是對福生觀士氣的沉重打擊,宋琴此舉,分明是在立威。

嚴容牧臉色微沉,起身道:“師兄,莫道友之隕,實乃師弟失算之過……”

他雖是為緩解場間凝滯氣氛而請罪,但心底未嘗不存惋惜。

畢竟莫問休對福生觀長老之位頗為熱忱,此間事了,未必不能拜入山門一脈,豈料運數不濟,竟遇上宋琴,連元神也未能保住。

他轉念一想,莫問休終是自己所薦上陣,如今身隕道消,也不好毫無表示,便主動請戰道:“師兄,宋琴道法高深,手段又狠辣異常,非尋常修士能敵,師弟願上前一會。”

聞聽此言,傅大年亦拍案而起,鬚髮皆張,低喝道:“何須兩位師兄?師弟一人足矣!”

陶峰變沉吟片刻,道:“不急,現下輪到兩儀觀挑選島峰,此刻取勝反於我等謀劃不符。且再遣同道上去,只求保命周全即可。”

嚴容牧聞言頷首,轉身下去安排。

去不多時,便見兩道遁光自法壇升起,迎向高空。

嚴容牧回至法壇上,解釋道:“那是吳道友賢伉儷,亦是鄍州人士,與莫問休交情頗深。師弟方才下去,他二人便上前請戰,誓要為莫道友討個公道,師弟觀其修為雖不及宋琴,然精擅合擊之術,保命當無大礙,與師兄所囑無悖,便順水推舟應允了。”

陶峰變道:“甚好,此二人確也合適。”

此刻,吳氏夫婦已至高天之上。

吳夫人斂衽一禮,面露悲慼道:“宋道友,莫兄與你相識已久,不想你竟半分情面也不留……”

宋琴冷笑一聲:“爾等相助福生觀之際,又何曾念及與我的情面?”

吳夫人還欲再言,卻被其夫君攔下。

吳道人沉聲道:“宋長老,此陣由我夫婦二人同來領教,若覺有失公允,你亦可再尋一人相助,我二人在此候著便是。”

宋琴眼簾微垂,淡淡道:“不必了。二位這便開始吧。”

吳夫人被夫君攔下,心知言語無用,與夫君對視一眼,默契頓生。

兩人身形並未靠攏,反而瞬間拉開數丈距離,分立宋琴左右。

吳道人雙手掐訣,周身騰起熾烈如熔岩般的赤紅火焰,但這火焰並非灼熱向外,反而帶著一股奇異的吸力,彷彿要將周遭一切光線與生機都吞噬進去。

而吳夫人則十指翻飛,凝出森然刺骨的玄冰寒氣,可這寒氣非是凍結擴散,反而向外輻射出針砭骨髓的銳利鋒芒,如同萬根無形冰針攢射。

此乃他們夫婦獨創的“逆陰陽離合陣”,丈夫以純陽之體,強行逆轉催生“寂滅陽煞”,看似陽火,實蘊吞噬湮滅之能。

妻子則以純陰之脈,逆運凝結“鋒芒陰罡”,形似寒冰,卻暗藏洞穿撕裂之力。

如此陰陽屬性顛倒錯亂,形態詭異難測,尋常修士一旦陷入,體內陰陽二氣立時就會被這逆亂之陣牽引、撕扯、湮滅或洞穿,防不勝防。

兩道截然相反卻又同樣詭異霸道的力量,並非直撲宋琴,而是如兩條怪蟒般在高空相互糾纏碰撞。

且每一次碰撞,都激射出無數非陰非陽的灰色霧氣,如同一個不斷擴張、瘋狂旋轉的逆亂磨盤,瞬間將宋琴籠罩其中。

不多時,空間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光線被扭曲吞噬,觀戰眾人只覺那一片區域變得模糊混沌,兇險異常。

“好詭異的法門!”東峰法壇上有人低呼,連連看向羅封等人,顯然是替宋琴擔心不已。

只是羅封幾人卻淡定觀望,絲毫沒有慌張,見此情形,眾人也按捺下雜緒,靜靜投目而去。

便見身處逆亂磨盤中心的宋琴,衣衫獵獵作響,髮絲飛揚。

她臉上並無驚惶,反而露出一絲帶著冷意的興味。

面對這足以絞殺尋常問道修士的逆亂陰陽之力,她緩緩抬起雙手,左手掌心向上,虛託一輪溫潤皎潔散發寧靜生機的太陰玉盤,右手掌心向下,虛按一枚熾烈煌煌蘊含造化之力的太陽金輪。

她並未急於破陣,而是任由那逆亂的霧氣衝擊在身周丈許之地,兇險異常的逆亂磨盤,此時在其身前,竟如百川歸海,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偉力強行梳理導引。

“陰陽之道,貴在相濟,順天應人,爾等逆亂取巧,終是小道。”

宋琴淡漠的聲音穿透能量風暴,清晰傳入吳氏夫婦耳中,“今日,便讓你們見識,何謂‘陰陽歸真’!”

話音未落,她雙手猛地一合。

嗡——!太陰玉盤與太陽金輪瞬間在她胸前交融,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的、純淨到極致的“原初之光”驟然爆發。

這光似白非白,似黑非黑,包容永珍,卻又洗練萬物。

它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所過之處,那狂暴的逆亂陰陽磨盤如同冰雪消融,瞬間被撫平、淨化,還原為最本源的陰陽二氣,繼而徹底湮滅於無形。

“噗!”

吳氏夫婦如遭重錘轟擊,心神與法力同時受到劇烈反噬。

吳道人周身赤火瞬間熄滅,胸口如同被無形巨力正面擊中,口中鮮血狂噴,帶著焦灼氣息,整個人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

而吳夫人還好一些,不過若非其夫君拼死擋下了大部分衝擊,恐怕也有性命之憂。

她強提一口氣,化作一道黯淡寒光,悽然接住下墜的丈夫,兩人連場面話都顧不上說,頭也不回地朝著己方法壇方向倉惶遁逃,身形踉蹌,顯然傷重難支。

高天之上,混沌盡散,唯餘宋琴一人卓然而立。

“竟還不退?!”

福生法壇之上,嚴容牧等人眉頭緊皺,冷冷打量了宋琴一眼後,沉聲道:“師兄,宋琴委實猖狂,不得再令其勝下去了。”

傅大年卻是看向神情淡然的陳沐,低聲道:“我等不可挽動,或可讓陳道友先行一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