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得馬上清明瞭,柳林跟著大姐夫幹活,把與豔豔離婚的事拋在腦後。
張嫂時不時的在柳兒媽跟前打聽柳林離婚的事。
“豔紅那邊沒有再提回來的事?看著柳志和柳向挺可憐的,小小年紀就沒了媽,唉,一家不知一家難。”張嫂慼慼的說。
柳兒媽使勁搓著衣服,洗衣粉沫溢位了盆子淌在地上,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七彩光。
張嫂伸出細長的手指,把泡泡一個個戳破。
“唉,離婚也不是啥光榮的事。能不離儘量不離,主要是我孫子可憐。沒媽的孩子像根草,說的真沒錯。雖然我能帶大他倆,可畢竟代替不了豔紅。老虎再狠毒,也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豔紅再不好,也是他倆的親媽,不至於虐待他倆。現在的年輕人,一個不容一個,你比我強,我要比你更強。不像我們那個年代,上受婆婆的挾制,下受男人的管制,不敢有一點點不滿。任勞任怨,挨打受罵是常事。現在反過來了,婆婆和兒子都得看媳婦臉色行事,稍不注意,就像點燃了花炮,炸的雞犬不寧。”
“社會變了,人的思想也變了。現在媳婦是婆婆,婆婆是媳婦。主要原因是媳婦不靠男人養活,自己能養活自己了。以前遵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男主外,女主內,女人伸手向男人要錢,現在只要勤快,女人也能掙錢了,沒必要在男人面前低三下四的討生活。”
張嫂用手把盆子裡的泡泡撥在地上,又一個個戳破。
正說話,豔紅爹領著革會來了。
柳兒媽心裡特別不痛快,耷拉著臉把他倆讓進窯裡。
柳兒爹正在看過期的報紙,聽到院子裡的說話聲,爬到窗子上看到是豔紅爹,頓時火氣直衝腦門。
故意在窯裡大聲罵到:“不要臉的東西,自己做錯了事,還死犟,我一抬嘴,就叭叭的頂嘴,真想一巴掌扇死你。你不要臉,我還要自己的老臉。我的老臉讓你丟盡了。”
豔紅爹聽到柳兒爹的罵聲,臉紅一陣白一陣,還是耐著性子揭開門簾進了窯裡。
柳兒爹假裝才看到豔紅爹,嘆口氣說:“柳林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一看見他我就想罵,如果是隻雞或者是頭豬,我早就殺的吃肉了。快三十的人了,也不知咋想的,把我的老臉都丟光了。我現在大門都不敢出,怕聽到那些戳心窩子的話。”
豔紅爹陪著笑臉說:“家家鍋底都有黑,沒有乾淨的,我臊的沒臉來見你,更沒臉出門,真想一頭撞死,兩眼一閉,啥心也不操了,啥事也不管了,誰願意咋樣就咋樣。”說著說著,聲音沙啞,落下淚來。
柳兒媽見豔紅爹落了淚,心裡也發酸。
急忙讓豔紅的爹和革會坐下,安慰說:“兒大不由娘,女大不中留,兒女的事我們真是管不了啦。兒女越多越難活,操的心越多,受的氣也越多,遇到聽話的兒女還算有福,遇到不爭氣的兒女,氣不死也難活。”
柳兒爹只顧吧唧吧唧的抽菸,沒有再接話茬。
豔紅爹低著頭想了一會兒說:“我今天來想把豔紅和柳林的事了結了,也不知道咋說這事。不了結又不行,總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本來打算把豔紅也領過來,她到區上給娃看病去了,娃要住院,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我就和她媽她哥商量了一下,替豔紅把這事了結了。”
柳兒爹柳兒媽沒搭話,都坐著不動。
革會訕笑著說:“做為晚輩,我沒有插話理,可是看著兩個老人整天愁眉不展,吃不好睡不好,心裡難受的不知道咋辦。勸誰誰都不聽,家裡烏煙瘴氣,個個瞪著眼珠子,氣洶洶的,跟仇人一般,家不像家,親人不像親人。特別是我媽,氣的一個月住了兩次院,差點把命搭上。”
柳兒爹朝柳兒娘說:“去把柳林叫回來,他的事讓他了結。”
窯裡出奇的靜,靜的讓人窒息。
豔紅爹不知道咋往下說,不說又覺得難受,心裡堵得慌。
豔紅爹乾咳了一下,說到:“柳林和豔紅結婚快十年了,起初豔紅不生,你們也沒有嫌棄,我們都很感激。豔紅從小要強,事事都想拔尖,不願落在人後。家裡窮,也沒有讓她繼續唸書,十七歲就嫁給了柳林。雖然打打鬧鬧了好幾年,也是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沒有啥壞心眼。唯一的缺點這女子缺錢缺怕了,一心一意的想著咋掙錢,看見錢就像揣在兜裡,不願再往出拿了。自從生了兩個兒子,家裡的支出更大了,錢也不好掙,雖然每天早出晚歸,還是攢不下幾個錢。為了兩個兒子,趁著你們老兩口還能動彈幫著帶兒子,也沒打招呼,就到南方電子廠打工。開始也沒賺幾個錢,剛能把自己混住,不好意思回來,也沒有給我們兩家寄錢和寫信。後來遇到軍子,一來二去,便做了錯事,本來想把娃打掉,後來再一想,沒有不透風的牆,做了丟臉事,也沒有臉再面對柳林和兩個娃了。”
豔紅爹看見柳兒爹沒有想說的意思,尷尬的喝了口水,沒有再往下說。
革會低聲說:“爹,咱們還是回吧,改天直接找柳林說吧。”
正嘀咕著,柳林回來了。
柳兒爹這才面無表情的說:“既然豔紅爹來了,今天就把這事做個了結。做為老人,我不想讓柳林離婚,更不願意讓孫子沒有媽,但事已至此,先說說我的想法。豔紅來我家十年了……”
柳林一聽急了,打斷柳兒爹的話說:“爹,我也想了好長時間了,說真心話,我從心裡就沒有想到會離婚,原以為豔紅只是賭氣,誰也沒想到她把娃都生下來了。為了兩個兒子,我以前還願意接受她回來,後來再細細想了想,也想通了,把人能留住,但心是留不住。她三年了沒有回家,沒有問候過兒子一次,看來是真的不願意回這個家了,我同意離婚,但前提條件是,她淨身出戶,兩個娃歸我,撫養費不讓她掏,以後離我娃遠遠的,最好不要來看娃,免得讓娃難過。”
柳兒娘急忙插話說:“別聽柳林胡說,我們不同意離婚,不能離。”
柳林沖著柳兒媽吼道:“媽,你別叨叨了,我的事我做主,你們說了不算。”
說罷,就對豔紅爹說:“今天星期天,明天早上去鄉上把離婚證扯了吧。” 說完轉身就走出去了。
柳兒爹嘆了口氣說:“就這樣了,你們回吧。”說完便倒頭睡在炕上。
柳兒媽哭著說:“唉,一個好好的家說沒就沒了,就這樣散了,我可憐的兩個孫子,沒媽了,沒媽了,咋活呀?”
豔紅爹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沓錢放在桌子上說:“這是豔紅打工掙的五千元,留給兩個娃上學吧。”
豔紅爹踉踉蹌蹌走出大門,柳兒媽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