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
“沈小姐說的可是真話？”
林濟驚喜萬分，他想再確認一遍這突如其來的好訊息。
他無數次渴望能夠踏出沈府的門檻，無數渴望能夠去京都一覽芳華，可這個願望卻是沈小姐幫他實現的。
“沒有必要騙你，昨夜太晚，我來不及說，只能等到今早通知你。”
林濟遏制不住心中的喜悅，這短暫的自由對他來說無足珍貴。
“那我去收拾一下，還請沈小姐稍等片刻。”
看著林濟死灰復燃的樣子，沈黛突然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
造成贅婿黑化的根本原因，或許不是出自她身上。
當一個人沒有尊嚴，沒有夢想，沒有自由，沒有感情，那將會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是對一個正常人從頭到腳的摧毀，是不會搖尾乞憐的野狗，是不會振翅翱翔的雛鷹，是飛蛾撲火，是無盡深淵。
所以，即便她將自己變成聖人，也沒辦法阻止最終的走向。
她和他之間是註定水火不相容的個體。
午時，泰安街。
街道上出現許多對鴛鴦眷侶，互相依偎，互相憐惜。
沈黛，林濟，陸輕煙三人停留在一家燈籠鋪跟前。
“白日裡就有這麼多相會的男女，只怕今晚這登鵲橋上要堵得水洩不通。”
燈籠鋪老闆是個話多的人，只不過稍作停留，就已經從他口中打聽到不少趣事。
”為何要喚作登鵲橋？“
林濟似乎對這個名稱很感興趣。
老闆笑道：”大家夥兒都說這登鵲橋是祈求婚姻圓滿的地方，男女一同前往，如果能吸引一隻喜鵲在身上停留，那就代表好事將近。“
”原來如此。“
林濟放下手中的燈籠，看向沈黛。
這些燈籠樣式的確精美，只可惜此時買下拿在手中實屬累贅。
”陸姑娘，這是你第一次來泰安街吧？“
三人繼續向前走著，沈黛突然和陸輕煙搭話。
”是啊，我從前生活的地方總是戰火紛飛，久而久之，就明白怎麼處理傷口了。“
陸輕煙看起來興致不高，像是有什麼心事。
”我今日請你們出來，可不是為了逛街，而是有很重要的事。“
沈黛這話，林濟立馬明白是什麼意思，一定是關於生意方面的問題。
三人是往永樂巷的方向走的，出人意料的是，永樂巷裡破天荒地掛上燈籠。
狹窄的道路也打掃得比往常乾淨。
靠著走路的間隙，沈黛將自己開酒樓的事情如實相告，本以為會遭到非議，但陸輕煙臉上的憂愁之氣散去，五官舒展開來。
”我年少時很想開一家藥鋪，因為父母長輩總是生病，可終歸是沒有實現，如今沈小姐自食其力，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先別急著誇我，這才剛剛起步，能不能將酒樓開下去還是個問題。“
面對陸輕煙的稱讚，沈黛並沒有自吹自擂，相反，她很擔心酒樓的情況。
上次撕下的符咒一定有蹊蹺，那位大媽帶人進去打掃會不會發現什麼？
終於，她看到熟悉的街角，熟悉的河道。
原先那座殘破不堪的屋子，已經修繕完整，大門換上一把新的鐵鎖。
屋子中跑一個歡快的少女，緊隨其後的還有一位戴著草帽的老大叔。
”沈小姐！你果然沒有食言！“文竹激動不已，又回頭看向身後的老大叔，“這位船伕應該就是小姐你要找的人。”
老大叔定睛一看，這不就是那日乘船的姑娘嗎？上次還是混江湖的模樣，今日搖身一變成為別人口中的小姐。
“我就知道你不是江湖中人！”船伕走上前來，看著穿戴華貴的女子。
沈黛很是高興，交給文竹的瑣事，她都處理得十分妥當。
“上次並非故意隱瞞，只是出門在外要多加防範，老大叔莫怪。“
沈黛和老大叔交談之際，文竹認出一同前來的林濟，她萬萬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天在沈府以外的地方瞧見他。
”姑爺怎麼會來？“
聽到文竹詢問自己，林濟趕緊回答：“我是前來幫助沈小姐的，酒樓還未開業，要的是人手。”
“那我替小姐多謝姑爺相助。”
“無妨。”
一行人走進這間高大的屋子，屋內寬敞明亮，搬來的桌椅板凳全都擦得乾乾淨淨，窗邊放著幾盞白玉瓶，瓶中插著幾枝白梅和銀芽柳，散發著淡淡幽香……
雖然比不上泰安街的酒樓，但現在這個樣子已經是盡最大的努力。
文竹將備好的菊花茶端上來，這屋子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倒真有些過節的樣子。
“我打算將屋前的河道利用起來，購買船隻接送客人。在船上加引路燈，船邊兩側用花枝纏繞。然後再種些柳樹，夏日便可用來遮陰乘涼。”
沈黛說完指向屋前的空地。
“這個想法很好，坐船直達酒樓，就不用主動去招攬客人。”
陸輕煙附議。
這時，船伕突然站起來給自己捶背，“哎喲喂，沈小姐，你做這麼大的生意，我一個半截入土的人可吃不消。“
”不如給你指派幾個碼頭划船的小夥子，幫著沈小姐你做生意，絕對比我要中用。“
老大叔的言外之意，是害怕自己給沈黛拖後腿。
”我讓文竹去找你，又怎會虧待於你，大叔，你願不願意留在這裡做一個說書人？“
眼看著老大叔年紀越來越大，船伕這行當太過消耗體力，沈黛明白他的不易之處。
可天生我材必有用，他的人生閱歷才是萬金難換的東西。
”說書？”
船伕受寵若驚，捶背的手突然停止。
“沒錯，這永樂巷裡最不缺的就是年長者，我需要一位可以談古論今，雅俗共賞之人，而這個人，非你莫屬。”
對於沈黛的賞識，船伕五味雜陳，他曾經也是參加科舉的學子，可一入朝堂，才發現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錯綜複雜的人脈關係，戒備森嚴的冰冷牆壁，這不是他所追尋的東西。
“老夫一生清貧，唯一能賣弄的也就肚子裡墨水，既然沈小姐不嫌棄，那老夫就不推辭了。”
船伕答應沈黛的請求，從此以後就要和家酒樓共存亡。
屋內眾人圍坐在一起，繼續討論著分工和各自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