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眼眸輕抬，立馬笑著說道：“小姐要我做的事情必然不是壞事。”
沈黛溫柔地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隨後雙手一背，在院中來回走動，似乎在思量著什麼。
原地盤旋幾步後，她決定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畢竟那日在御花園她早已定下承諾，承諾自己不會蹉跎此生，必要在大魏名揚萬里。
所以，想讓別人打心底正視自己，正視她現在所擁有的人格和思想，就必須有所行動。
“是這樣的，我打算在京都做生意，這做生意第一步自然是要選一個好的地盤。”
沈黛不緊不慢地說著，但她明白這個舉動一定會讓旁人覺得是跳樑小醜。
“做生意？”丫鬟文竹先是在心中一驚，忽而又緊張起來。
平日裡嬌生慣養，衣來伸手 ，飯來張口，任何時候都有家世撐腰的千金小姐，竟然要屈尊去做生意。
這的確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麼重要的事情小姐交給我一個丫鬟來做，要是辦砸了……”
看著文竹慌張的樣子，沈黛明白她是害怕，害怕在京都鬧出笑話，讓沈府喪失顏面。
可做任何事情，如果太順，必然會有意想不到的災難來臨。
所以這第一步，就是要改變身邊人的傳統觀念。
“其實做生意並不可怕，只要你能邁出第一步，就超越了很多人。”
文竹不敢接過沈黛手裡的銀子，果然，太過單純的人也是有缺點的，那便是無知。
可沈黛不會放棄，俗話說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她相信透過自己的調教，這丫頭很快就能脫離無知。
“繁華地段來往的客人居多，短時間內可以賺一筆銀兩，但缺點也很明顯，周邊和你搶生意的店家非常多。”
“街道人來人往，沒有過人之處很難留住固定客人，時間一長，就只能自掏腰包虧本。”
文竹在一旁仔細聆聽，時而頻頻點頭，雖然她不能完全理解小姐的意思，但她態度誠懇。
“那小姐，偏僻地段又是如何？”
院子裡的雪地，留下各種鳥兒腳印，形似一片片枯萎楓葉。
順著腳印看過去便是兩位相談甚歡的女子。
“偏僻冷清的地段在剛開始，生意會略顯慘淡，因為很少有貴客願意跑到犄角旮旯裡，也不指望有什麼好貨。”
“所以想要把生意做大，還需要從周邊原住民開始宣傳，拉攏，想吸引遠客只有拿出別人沒有的東西。”
說完這些，沈黛自認為掏心掏肺，毫無遮攔。
文竹的思緒也漸漸開明起來，原來做生意是有跡可循的。
“所以你瞧，前者似波濤洶湧的江河湖海，海面時而高漲，時而停歇，變化多端，難以捉摸；後者似隨處可見的雨露淺溪，其氣勢依靠天象而生，天助之，氣勢如虹，天不助，泥濘汙水。”
“前者需穩，後者需引，若能做到，生意自然紅火。”
沈黛一字一句述說著，或許此時的她就是她本人，而不是扮演沈府二小姐。
文竹豁然開朗，十分激動，“所以兩者追求的都是他人沒有，而又新鮮有益的。”
沈黛欣慰一笑，“孺子可教也。”
頭一次被誇獎，還是一位難以企及的人物，丫頭心中早已樂開了花。
“不過，這只是些皮毛，只有真正做的時候才能知道有什麼問題。”
“我們的優勢便是有足夠的資金，但光有錢沒用，沒有真本事，也是曇花一現，過眼雲煙。”
文竹笑得合不攏嘴，聽小姐講這些，可比掃地有用多了。
所以，她都不想逃，她要留在沈小姐身邊，日日夜夜聽她講。
“小姐真是博學多識，有好多詞語奴婢還是頭一次聽說，有趣極了。”
這一刻，文竹感受到自己和沈小姐之間的思想差距，現如今這個世道，男子才會去思考這些經商之道，女子想要出人頭地必定千夫所指。
“道理是需要實踐的，沒有實踐過的道理終究是紙上談兵。”
沈黛今日算是開啟了話匣子，只是說了這麼久，倒有些口乾舌燥。
“奴婢多謝小姐解惑，我這就去收拾收拾準備出府。”
文竹正欲走時，沈黛拉住她的手臂。
“此事尚在謀劃，出府後你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切不可隨意宣揚。”
“若有急事，以信鴿傳之。”
看得出來，沈黛很重視這次的計劃。
身邊親近之人都未告知，而是選擇一個不諳世事的小丫頭，雖然有風險，但不至於被出賣。
畢竟人性這種東西，就是這般無可奈何。
“奴婢明白，小姐請放心。”
經過這一番勸導，小丫頭總算心安理得收下銀兩。
巧的是，文竹剛離開院子沒幾步就碰到姍姍來遲的贅婿。
林濟和文竹停下對視一眼後，又都匆匆朝著前方走去。
他心中疑慮，這人為何會來沈小姐的住處。
“陸姑娘安置好了？”
沈黛看著慢慢走近的林濟詢問。
“都已安排妥當，只是西廂房久未住人，需要打掃之後才可住人。”
林濟越走越近，隨後從衣袖中掏出一副藥包。
剛拿出來時，沈黛還真以為裡面包著藥劑，直到一縷清風拂過，藥包中傳出來一陣陣異香。
“這是什麼？”
看著沈小姐指的眼前的東西質問，林濟立馬解釋道：“這是安神香，今日舟車勞頓，路途顛簸，我猜想沈小姐到夜間會腰腿痠痛，所以特地取來了些。”
沈黛接過安神香，隨後將藥包靠近鼻子嗅了嗅。
這東西簡而言之就是現代版香薰，不過其安神效果上佳。
僅是聞了一下，整個人便有一絲絲倦意。
“我聽說小翠又和你發生口角之爭，是真的嗎？”
沈黛開始揣著明白裝糊塗。
這個問題，林濟不想回答，但沈小姐這麼快就得到訊息。
那就說明她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這是林濟第一次這般硬氣地同沈黛講話，話說出去後，連他自己也有些驚訝。
在他看來，小翠就像夏日裡的蚊子，吸完血之後還要給主人留點罪受。
“若是真的，小翠的確缺乏管教，若是假的，便是我輕信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