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濟意識到自己剛剛出言不遜,立馬伸手掌嘴。
“我有罪,剛剛不該用如此態度同沈小姐說話。”
沈黛看著他一邊掌嘴一邊自責的樣子著實有些大開眼界。
直到他將自己的嘴角打出血跡,才慢慢停下。
“至於嗎?”沈黛有些不解。
林濟沉默著,這種極端的做法並非作秀,只是將心中的怒火發洩到自己身上罷了。
畢竟他這副身子不值錢。
即便是當場死掉也無人在意。
“其實你不用自責,拋開身份來說,人不光要有骨氣,更要有脾氣,你剛剛的反應只是一個正常人的反應罷了。”
從沈黛嘴裡說出來的話總是帶著不可思議的一面。
她似乎不屬於任何一方,一顆甜棗還是一個巴掌取決於對方是如何對待她而已。
“正常人?”
林濟對於這個形容詞有些不適應,他可以受用於任何不堪入耳的稱呼,但是唯獨正常人還是頭一次體驗。
“喜怒哀樂是人的產物,沒有情緒便不叫人,那是神,可你我都是凡人,既是凡人,又怎會有神仙之資。”
這不是從前的沈黛,林濟篤定。
可眼前的女子又會是誰?難道是她口中的仙人?
但這個想法彷彿有些荒謬,沈小姐不過是大病一場,根本沒有機會偷樑換柱。
可為什麼她變得陌生,變得觀念有些超前,變得似乎不屬於這裡。
“沈小姐還記得我們成親是何時嗎?”
沈黛不明白林濟為什麼要提起往事,可既然他有意問起,那便答得清清楚楚。
“這個我自然知道,兩年前的中秋佳節便是你我成親之時,當時我哭喪著臉,死活不願意穿上婚服,場面鬧得很是難堪。”
她的回答,讓林濟暫時打消了心中的恐懼。
人是會變的,不是嗎?
更何況眼前的這個沈小姐對他很好,自己又何必多事。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冬日裡總是晝短夜長。
林濟依舊在昏黃的燭光下劈柴燒火。
他心事重重的樣子不難不讓人擔心下一秒就會砍傷一根手指頭。
兩年,原來他已經在沈府待了兩年。
這兩年裡他忍辱負重,小心謹慎,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是個名副其實的軟蛋。
這世上的男子恐怕只有他如此失敗。
“爹,娘,你們還好嗎?”
林濟看著天上高高掛起的月亮,眼眶逐漸泛起一絲絲淚花,他多麼希望父母的模樣能夠出現在這輪彎月上。
在沈府受盡委屈,他從未哭過,可今日,卻怎麼也忍不了。
是時候該回老家探望父母一番,林濟心想。
這一夜,是一個難眠的夜晚。
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為情所困,有人為前途迷茫。
不過,天亮之後,倒是傳來一個好訊息。
是皇宮傳來的諭旨。
沈府之人皆跪地聽旨,除了陸輕煙姐弟二人。
儘管一大早擾人清夢很不道德,但看著陸續抬進沈府的賞賜,心中頓時平靜。
屆時,太監總管張公公手拿詔書向前一步: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邊關戰事大捷,乃國之幸事,鑑於士兵沈巍赤膽忠心,驍勇善戰,戰功赫赫,實乃英才也,今冊封士兵沈巍,為正六品昭武校尉,賞黃金十萬兩,絲綢五十匹,欽此!”
這一紙宣召,同樣是沈府的幸事,也不枉沈巍精讀兵書,日夜研究戰術。
而躲在遠處角落偷聽的陸輕煙更是喜極而泣,這一次,她賭贏了。
“校尉大人,接旨吧!”
張公公將宣讀完的聖旨遞到沈巍眼前。
如獲至寶的沈巍慢慢起身伸出雙手,將這份沉甸甸的榮譽接了過來。
從今以後,世人不會再喚他大少爺,而是校尉大人。
“臣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公公滿意地點點頭,手中拂塵一甩,翹著蘭花指說道:“既已知曉聖意,還望校尉大人恪盡職守,老奴我便不叨擾各位了。”
沈夫人一臉欣喜,趕緊起身和張公公寒暄,親自將其出沈府。
皇宮的人離開後,沈府一眾人全都聚上來給新官上任的沈巍道喜。
而沈黛作為小妹自然也要祝賀。
“長兄得此封賞,父親若是知道一定會十分歡喜。”
“這是自然,我有了官職,就能更好地保護我們一家人。”
長兄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看起來倒像個飽讀詩書的謙謙君子。
若不是手上的老繭和刀傷,加上略微曬黑的膚色,都快忘了他是個舞刀弄槍的。
沈黛本想讓小翠去看看早膳準備得如何,卻發現這丫鬟打扮得花枝招展,別有新意。
平時都是穿些耐髒的衣料,今日卻換成一件青蓮繡衣,髮髻上插著一隻珠翠花簪,髮尾綁著絲帶,耳上掛著一對青玉耳環,嘴間一抹玫紅。
放眼望去,好似一片綠油油的樹藤中開出一朵映山紅。
只是早間頭昏腦脹,沈黛並未仔細端詳,此時看來,未免有些刻意。
於是便將這份差事吩咐給其他丫鬟。
小翠扭扭捏捏地走到沈巍跟前,緊接著一臉嬌羞說道:“旁人都是一步一步升官,可少爺一上來便是正六品,奴婢真替少爺高興。”
沈巍聽後轉頭看向小翠,可這身打扮在他看來有些喧賓奪主。
不由得皺眉問道:“你今日這身打扮是打算去說親嗎?”
剛剛還沾沾自喜的小翠立馬變了臉色。
本想給心上人一點驚喜,卻換來這樣的反應,叫人不心痛都難。
“奴婢只是想換身好看的衣服,要是少爺不喜歡,奴婢這就去換回來。”
小翠此時羞得恨不得一頭撞死,連忙提起衣裙打算逃走。
卻被身後偷聽多時的陸輕煙給擋住。
沒人知道陸輕煙是何時走近的,或許是大家接旨的時候,又或許是小翠和沈巍搭話的時候。
“小翠姑娘,別急著走啊。”陸輕煙故意擋住她的去路。
“其實我覺得這身打扮很襯你的膚色,只是大面積的青色有些博人眼球,要是能加上一件白色的無袖外衣中和一下,更顯清秀之美。”
陸輕煙表面上誇讚提議,實際上是在暗諷小翠上不了檯面,惹人笑話。
而這兩人,一個明爭,一個暗鬥,都不想落得下風,不過誰高誰低,只能用時間來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