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今天有什麼反應沒有?”
護士小姐姐按回簽字筆筆帽後揣回兜裡,問出最稀鬆平常的關懷。
“還沒……”
退立一旁靜靜守望的崔佩楠,機械般重複著這個最近他回答最多的答案。
然而目光卻一直追隨在病床上的人兒身上,護士簡單整理了下楚寒橙身上褶皺的病服。
“嗯。”
護士收回記錄本,臉上一副見怪不怪了的表情,瞅了一眼這位病人家屬,就自顧自地從工作服口袋內掏出便攜手電筒。
“我給她再檢查下……”
接下來,不等護士準備開口說出這句話時,崔佩楠再次退離床前幾步,給護士騰出足夠的活動空間。
“……還真是有眼力見兒啊!”
護士小姐姐在心底默唸了這麼句抿嘴偷笑,再次半彎下腰,伸出左手來回巴拉著楚寒橙緊閉的雙眼。
只見護士小姐姐徒手翻開楚寒橙的上下眼皮,右手手持電筒按下開關按鈕,對著她的瞳孔照射了幾下。
做完一系列動作後收回電筒,順勢將其腋窩下夾著的體溫計也一併取了出來。
“體溫也正常,放心,沒什麼問題。”
對著空中光亮處認讀完體溫刻度,護士小姐姐隨手甩了甩體溫計並順勢放回腰側口袋內。
“好的,謝謝小姐姐!”
送走查房的護士,週週亦步亦趨,輕輕關上病房門後回到病床前。
室內又一次陷入寧靜,三人皆保持緘默。
“那個……我聽說,警察那邊有訊息了。”
韓麗娜正面看向崔佩楠,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其實,她今天前來醫院探望室友是一回事,帶來重要的訊息,才是她這次前來的主要任務。
“他們跟我透過電話了。”
崔佩楠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眸底暗了暗,壓低嗓音說道。
其實早在前一天,他就已經第一時間收到了通知。
因此,對於韓麗娜帶來的訊息,並沒有讓他感到意外。
“好,你知曉就好。……那你……”
韓麗娜抬頭看向對面,欲言又止。
“放心,我想,監牢再適合他們不過!”
崔佩楠目光陰沉下來,拳頭緊了緊,咬了咬後槽牙。
他會不顧一切將歹人送進監獄,最好是讓他們將牢底坐穿。
這一次,他絕不會再姑息任何人。
“對!這種壞女人就不該被輕易放過!”
週週咬牙切齒,一臉義憤填膺。
意識到自已的聲線,直線飆升了幾個調之後,趕緊用右手捂住自已的嘴巴,對著兩人尷尬地笑笑,左手還不忘在眼前一通比劃。
因著她是寒橙的同學兼室友,對週週的小小失誤,崔佩楠並沒有產生不悅的心理。
韓麗娜無奈地搖了搖頭,週週活潑好動的性格她是瞭解的。
眼角餘光不著痕跡地瞥一眼一旁的男生,見他面上沒有任何異色,韓麗娜這才收了收一顆緊張的心。
“行,訊息帶到了,那我跟週週就先回學校去啦!”
韓麗娜知道,當下她們倆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助益,況且下午還有課要上,於是扯了扯週週後背的衣裳,示意她們先離開。
“對對,我們就先不打擾了,拜拜!”
週週迅速反應過來,與崔佩楠道別。
“好!謝謝你們!”
崔佩楠送兩人至病房門口,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這才轉身帶上房門進入病房。
……
次日,崔父崔母疾步而來。
病房門被崔父從外推開。
崔母情緒明顯很是激動。
“楠楠,怎麼回事這是?橙橙她……發生什麼事啦?”
崔母開門見山。
她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家媳婦那嬌小的身軀,就這麼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的。
緊張的雙手不自覺地蜷縮,身體跟著微微顫抖著。
崔父眼尖地靠近妻子,急忙一把摟住了她,安撫著她的情緒。
“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崔佩楠詫異地看向父母的到來,暗自思忖著他們對這件事的瞭解程度。
因此他,並沒有急著就解釋。
“你這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第一時間告訴我們,你是又想一個人硬扛過去嗎?”
崔母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她這個自小疼愛有加的寶貝兒子,強忍著眼淚都快出來了,心裡是心疼得不能再心疼了。
“媽,你先別激動,我沒想瞞你們,只是……”
崔佩楠求助的眼神看向父親,他最見不得他的母親大人掉金豆子了。
“只是什麼?擔心我們工作忙?你是不是又想跟我們說這些話搪塞過去?
楠楠,我們是你的父母,在我們眼中,你永遠都是個孩子,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可以跟我們講的……
即使爸媽的工作再忙,家人出了事情,我們的小家庭也不可能不顧及的……”
崔母靠在丈夫懷裡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還以為,她的兒子、兒媳正平安幸福地享受著,屬於他們倆的大學生活呢!
哪曾想?
竟是眼前這副光景!
崔母忍不住熱淚盈眶,一顆心都將要被揉碎了。
可憐她這乖巧的兒媳婦,竟遭受這般欺負。
崔母怕自已控制不住情緒,靠在丈夫肩頭小聲啜泣。
崔父攬住妻子的肩頭,神情嚴肅。
欺負到他們頭上來了,絕對零容忍。
“好啦好啦~別難過啦!快擦擦~”
崔父揪著眉頭心疼不已,左手攬著妻子的腰肢,右手抬高,伸出略略粗糲的指腹,替妻子輕揩去面上的淚珠。
崔父看著懷中的妻子漸漸平靜下來,扶著她移步到沙發上坐下。
好不容易安撫好妻子的情緒,崔父單獨拉開兒子,父子倆來到病房門口,虛掩上房門。
崔母知道丈夫跟兒子有話要說,便也沒有跟上去。
緩緩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崔母雙手搭在床沿的欄杆上,鼻頭直髮酸。
自已不是個喜愛哭哭啼啼的女子,只是到了傷心之處。
憐愛的目光遊走在楚寒橙身上,崔母伸手進入被窩,緊緊攥住她的小手。
有時候想想,自已的兒子這麼優秀懂事,到底是不是件好事?
眼睜睜看著媳婦躺在病床上,再想起面容憔悴的兒子。
她情願,她的孩子不要那麼自立自強。
門口。
“佩楠,雖然我跟你媽都知道從小你就非常獨立,也有自已的主見,始終堅持自已的事情自已解決。
但是這次,你的的確確不該對我們隻字不提的。”
崔父想著剛才妻子的失態,目光如炬盯著兒子的臉龐,一字一句道。
“爸,對不起,我知道這次是我欠考慮,讓你跟媽媽擔心了!是我不對!”
崔佩楠隱下心底的詫異,誠懇認錯。
這是他印象中父親為數不多的一次發怒,而且還一反常態一口氣對著自已,說這麼長一段話。
嚴肅、一板一眼,在崔佩楠從小到大看來,一直都是父親的代名詞。
“嗯!……寒橙,她還好嗎?……醫生是怎麼講的?”
崔父沒再過多跟兒子講什麼大道理,而是道明瞭這次來這兒的目的,關心起媳婦的傷勢來。
事情的來龍去脈,早在他們夫妻倆趕來醫院之前,就已經從彤丫頭那邊聽說過了。
“醫生每天都有檢查過,一切正常。”
崔佩楠閉口不提其他,免得長輩們過度擔憂。
“嗯。”
崔父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
父子倆又聊了幾句後,崔佩楠推門進來。
檢查了下所有的儀器都運轉正常,再檢視了下病床上倒掛著的藥瓶和愛人手背的吊針。
確認無誤之後,陪著父母在一旁的沙發區坐下,商討進一步的解決方案。
崔父致電曾經的戰友兼好友,此人現於湘城市政府委員會任職。
恰好,湘城市公安局現任局長就是他的舊識,關係還很不一般的那種。
崔父在電話中,大致講述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對方二話不說爽快應下了請求。
至於後續如何審理定罪,全權委託交由那人公事公辦。
對方笑著應下。
結束通話後,崔父崔母交代了一些事情以後,把獨處的空間還給了崔佩楠。
父母的去處,自是不用崔佩楠操心。
等到確認父母已經安置好住宿,守著寒橙掛完剩下的藥水。
又替她按摩、翻身、洗漱換好乾淨的睡衣,崔佩楠這才拿著乾淨的衣物進去浴室,準備把自已收拾乾淨。
等他徹底忙完,在距離病床位置僅咫尺之遙的另一張床上躺下,已是後半夜。
這一夜,崔佩楠在腦中迴圈過濾了多種引蛇出洞的方案,最後均被他自已否決。
好不容易有了些睏意,這才放空大腦,陷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