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皎有時候會想，人為什麼要成婚。

是因為孤獨總會如影隨形在左右，還是漫長的一生需要某些時刻的慰藉。

還是，希望某個人，永遠在身邊。

如果是後者，那麼成婚變成了一種儀式，雙方自願與對方為伍，時間深遠也不改初心，自始至終選擇對方。

從這個意義上講，成婚是帶有浪漫色彩的味道。

李孟皎不願與沈鶴與成婚，因為這樣的契約無法印證婚姻在她心裡的定義，深刻的情感若無法善始善終，寧可不嫁給任何人，也不想將餘生作為旁人的工具。

即使對方才能出眾，亦或是品性淳良。

兩者不可一概而論。

肖問和李孟皎走出庭軒樓，整條街已經打更，方才喧鬧的市井瞬間迴歸萬籟俱靜。

深夜壓空，稀薄的雲穿過頭頂上方，月光灑向地面，留下一層皎潔的薄霧。

李孟皎和肖問站在原地，她看著肖問神情，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隱忍的怒火。

她小聲說道，“生氣了嗎？”她有些一頭霧水，不明白肖問為什麼要生氣,但還是被他鐵青的臉色有些嚇到。

肖問儘量調整著呼吸，他不想情緒太失控，可他也無法控制地回想起方才那一幕，突然用力抓住了李孟皎的手腕，將她拉近自已。

“幹嘛！”李孟皎有些措手不及地瞪大眼睛看著肖問。

“為什麼明知道沒有金吾衛跟著，我也不在你身邊，也要執意坐在人群裡面？酒樓那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即便良家民女也要留意三分，更何況你打扮成這樣，如若我今天沒有及時趕到，你要怎麼辦！”

肖問凌厲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壓抑的神情，這樣的怒火中燒，李孟皎從未見過。

她被指責地有些措手不及，支支吾吾地說道，“不是的……今天、今天我看到、”

“唔”李孟皎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被肖問吻上了雙唇。

肖問的手掌按住她的後腦勺，整個人的重心都無法控制地側向肖問的懷裡，他熾熱的嘴唇緊緊貼住她，快要讓她窒息。

李孟皎瞪大雙眼，她整個人因為太過震驚有些微微發抖，她看向眼前高挺的鼻樑，白皙的膚色，細密的睫毛，微閉的雙眼下，吻住自已的肖問。

這應該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嘶”李孟皎疼地忍不住發出聲音，肖問居然咬了一下她的嘴唇，像是在發洩。

李孟皎還沒來得及閉上眼睛感受，肖問突然睜開雙眼，雙手扶著李孟皎的雙臂，將她和自已拉開一些距離。

這又是幹嘛？欲擒故縱？

李孟皎被親得臉頰還有些微微泛紅，突然被人拉開，一時間感到有些羞憤，她嗔怒的聲音說道，“你幹嘛肖問！”

肖問立刻低下頭說道，“金吾衛來了。”

“金吾衛？！”李孟皎驚叫出聲，她立刻抬頭看向遠處，若隱若現的一隊黑色身影，正在往庭軒樓的方向而來，“金吾衛怎麼來的這麼快？我都還沒回宮傳訊呢，宮裡怎麼知道的！難不成，我擅自出宮的事，已經被人知道了？”李孟皎難以自持的有些神色緊張。

肖問轉過頭看向遠處迅速往這邊走來的金吾衛，低聲回答道，“你先跟我離開，金吾衛會處理庭軒樓的事，等下再和你詳細說。”說罷，便拉起李孟皎的纖細的手腕，快步走入了小巷，消失在了是非之夜中。

二人在回宮的馬車上，鮮有的安靜和沉寂。李孟皎滿腦子都在想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心亂如麻，一邊不時地看一看肖問，他的臉色依舊難看，薄唇緊閉。

李孟皎用又小又輕柔的聲音打破沉靜，她對肖問說道，“肖問，你不是說，要給我細說嘛，你說吧。”肖問慢慢轉過頭，看向她，恢復了一如往常平靜如水的聲音，“之前陳陽在延慶宮安插過兩個眼線，類似的事，我也做了。”

“什麼、什麼事，你做了？”李孟皎有些不解，她皺緊眉頭詢問道。

“自從我進了中書，朝中事務繁多雜亂，大多時間沒法顧及到你，又無暇常去宮裡找你，你出宮我也沒法像從前那樣每一次都陪你，我擔心金吾衛不在你身邊，你一個小娘子帶個丫鬟出宮，太過危險，所以我便安排了兩個身手過人的手下，只要你出宮他們就跟著你，隨時保護好你的周全。”肖問心平氣和地說著。

“你跟蹤我？！”李孟皎大喊出聲，她憤怒和委屈的神情立刻爬上雙眸，“肖問，我們都還沒有成婚你就這樣盯著我，如若我們成婚以後，你豈不是要把我關在家裡？我都告訴過你了，我之所以總想偷偷溜出宮，就是因為我不想總是被人管束被人控制，我也想出去透口氣，為什麼你總要盯著我！”李孟皎眼底有些泛紅，她想起坐的是肖問的馬車，立刻推開肖問的胳膊，準備起身下車，“你讓馬伕停車！我要下去！”

肖問一把拉住李孟皎，他嚴肅的語氣叫道，“皎皎！”

李孟皎委屈地看著他，一言不發的噘著嘴。

“今日你遭劫持，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坐在原位，袖子裡藏了把匕首，這些你都不知道吧？”肖問冷冽的聲音說道。

李孟皎瞳孔放大，她有些驚恐和後怕，並不知道在她目不所及的地方，曾經這樣的危險。

肖問看著她，繼續說道，“這些情況，我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他們一人留在庭軒樓，準備隨時出手，另一人出了庭軒樓準備去找我報信，結果剛一出門便遇到我，他給我大概說了情況，我立刻讓他去宮裡報信，傳訊金吾衛，又迅速來找你，即使這樣，還是讓那第三個人趁亂逃跑了。”

“你知道麼，聽到他說那人帶刀，我一進門便看到你被人攔住脫不了身，我有多擔心麼？如果今天劫持你的人，用的是那把刀呢？”

“我無法接受失去你。”

肖問用一種李孟皎從未見到過的，頹然的語氣說道。

我無法接受失去你，所以在我入朝為官的第一天，便立刻安排手下隨時跟在你左右，護你周全，在任何我看不到的地方，我也知道有人會確保你的安全，我才能夠安心做所有事。

某種程度上，這確實是我的自私。

我的一已私慾，讓你再次陷入制約，陷入控制，再次變得不自由。

皎皎，我有時候也不知道什麼是愛了，我想幫你實現一切你想做的事，實現你想象中的生活。

可我又總是打破你的想象，逼你承受你不願接受的東西。

肖問的眼神對李孟皎，她望向此刻深不見底的漆黑眼眸，和鋒利的薄唇，突然腦子裡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都終止了，心緒變得格外單一。

她只想吻住肖問。

她直接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