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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你大可以放心

矮個男子根本來不及看清,就感受到胸前一股沉重的力道,整個人飛了起來跌落在地,等回過神來,耳旁充斥著許多人的尖叫,和杯碗打碎的聲音。他整個人頭暈目眩的看向前方,恍惚中只見一位身形頎長、一身白色長褂的年輕公子,目光陰冷地盯著自已,一隻手拉住剛才那位小娘子的胳膊。他們身旁,還站著一位身著深翠綠長褂的公子,已經從未見過如此驚慌失措、如臨大敵的周掌櫃。

他撐著滿是陶瓷碎片的地面,想站起來,手掌卻被扎破,他疼地“嘶”了一聲,搖搖晃晃地坐回地上。環顧四周,他想找尋自已方才的兩個同伴,卻發現他們不知何時,早已經作鳥獸散,趁沒人留意,悄悄溜走了。

周掌櫃全身都在滲著冷汗,周亭言雖然從未跟他說明過李孟皎的身份,但第一次就格外強調身份尊貴,切忌不可聲張,一定要保護住她的身份和隱私。周家往來從無白丁之輩,除了達官顯貴便是皇室中人,周序為周家賣命多年,這點道理還是懂的,既然身份尊貴且不便明說,那麼一定是皇室中人,因此他總是格外謹慎小心,生怕掉腦袋。

可今天,居然在他檢查後廚變質的半箱魚生那十來分鐘裡,就發生了這樣的事。他約摸著,可能今天是他最後一次在庭軒樓當掌櫃了,李孟皎自不會饒過他,即便萬分之一的可能躲過一劫,周亭言也不會再讓他做庭軒樓的掌櫃。

然而,在這之中,李孟皎才是那個最震驚的人。

其實她被人拉住的時候,只是在糾結到底要不要賜死這兩人呢,如若就這麼放過,未免太有失皇家顏面;可馬上快到端午了,又是恰逢太后的生辰,自已此時讓金吾衛殺了這兩人,豈不是寓意不好,畢竟這樣的日子,還是不宜見血。

就在她糾結的時刻,突然感覺臉龐一陣疾風掃過,一個白影掠過,“咚的一聲”眼前的人就被踹飛了出去,她定睛看清了眼前這位出手相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平日裡冷靜耐心,溫和剋制的肖問。

肖問一腳將矮個男子踹出幾米遠,一隻手拉住李孟皎,做完整套動作氣息仍然穩定,他面色陰冷地看向在地上癱坐、哆哆嗦嗦的男子,整個人渾身散發著幽幽的殺意,讓身旁的周亭言也有些不寒而慄,他也不知道冒犯了公主,會是何等的殺身之禍,庭軒樓又會如何收場。

周亭言讓周掌櫃立刻遣散了客人們和所有的小廝,今日用膳的客人們不算酒錢,只為向客人賠罪。賓客們全部各自離開後,周掌櫃將庭軒樓的大門緊閉悄悄地站在周亭言身後,噤若寒蟬。

李孟皎上下打量了一番矮個男子,說道,“周掌櫃,”周掌櫃立刻乖巧地走到她身邊,“這人,是你這兒的熟客麼?”周掌櫃立刻答覆道,“李姑娘,他們三人近期經常來我庭軒樓,都是坐在大廳,三四日便會來一次,已經有個一兩月餘。”

“三個人?”李孟皎挑起眉毛,她彼時並沒有留意到他們的桌子,沒成想居然還有一位。

她緩緩走近矮個男子,肖問跟在她身邊,也緊盯著男子。李孟皎俯下身,從地上撿起一片巴掌大的磁碟碎片,慢慢將它靠近男子的脖頸,所有人看著,都呼吸一窒。矮個男子頭上冒著豆大的汗珠,一動不動地怔怔地看著李孟皎,李孟皎平靜得毫無起伏的的聲音地開口說道“其他兩個人,叫什麼,住哪裡。”

矮個男子哆哆嗦嗦地說道,“一個姓劉,叫劉會,家住西南郊外的田坊。另一個叫王明之,在柳街的王家鋪子。”

李孟皎站起身,頭都沒回地說道,“周掌櫃,等會兒開門讓庭軒樓的小廝進來,在這兒看好他,金吾衛等會兒來帶他走。”

所有人聽到這裡,都心裡咯噔一下。

這個人,已經必死無疑。

金吾衛乃是皇家禁軍,皇室也從不會在民間洩露身份,可此時在此人面前堂而皇之的說出金吾衛,已經代表,這個人不會活著透露口風。

矮個男子此時也由方才的愕然,轉瞬即逝成為了一片廢墟般的心如死灰。

金吾衛,所有長安城的百姓幾乎都聽說,只為守衛皇室宗親,且只有皇宮裡的那幾位,才有權調配。自已今天,或許是命裡該絕吧,惹誰不好,偏偏惹到這樣的人。

周亭言上前兩步走到李孟皎身邊,小聲說道,“抱歉,我沒有給周掌櫃說清楚務必帶你去廂房,給你造成這麼大的麻煩,也沒有第一時間保護好你,但是周掌櫃,能不能放他一馬,他家中妻女都指望他過活,如若他死了,妻女也就……”

“誰說我要殺他?”李孟皎一頭霧水地打斷他,“不關周掌櫃的事,是我自已想坐在這裡,覺得氣氛好,今天的事我不會追究周掌櫃。”李孟皎有些不以為意地說道。

周掌櫃原本以為自已也死到臨頭,沒想到竟然被放了一馬,他小碎步走到李孟皎面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將所有人都一驚。

周掌櫃說道,“李姑娘,多謝你饒了草民一命。”說罷,便將頭趴在了地上。

李孟皎突然有些錯愕。

她無法想象,一向對自已喜笑顏開的周掌櫃,給自已安排著各種好吃好喝、充滿童趣的周掌櫃,此刻,眼睛含淚的跪在自已面前,感謝自已的不殺之恩。

她有些難受。

每次出宮後,她總是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她不再揹著沉重的身份,不用規勸自已的所有行為,她總是自在鬆弛,她不是望舒公主,她是嬉笑怒罵、貪吃嬌嗔、自在逍遙的李孟皎;可如今,她本想著懲戒一下惹是生非的人,卻沒成想在所有人眼裡,又變成了那個嗜血皇宮中,至高無上藐視一切的天家子女。

她突然覺得心口堵得慌。

周掌櫃還在她面前跪著,李孟皎頹然地站在原地,小小的肩膀有些可憐,肖問站在她身後,看著她單薄的脊背,前所未有的心疼。

他走上前,將周掌櫃扶起來,說道,“周掌櫃,今天你辛苦了,善後做好吧,不要影響庭軒樓往後的生意。”又轉過頭對周亭言說道,“我們先走了。”周亭言沉沉地點點頭示意他。

肖問扶著李孟皎的肩膀,輕聲對她說道,“皎皎,我們走吧。”

“可是……”李孟皎猶豫又無助的聲音,她總覺得一團亂麻,還有許多事要梳理,陳陽侍女的事,刑部官吏的事,這三人的事,她有一大堆的環等著她去解。

她此時此刻,不知道應該先做什麼,應該去哪。

“都交給我吧。”肖問看向她糾結惆悵的眼眸。

都交給我吧。有我在,我會處理好這些。

你大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