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待了一會就被李勇給轟走了，只剩吳林還陪著李勇。

“我覺得你剛才說在他腳上紋一朵花的主意不錯誒！就是不知道紋什麼花好？”林柯假裝思索的摸著下巴。

“你想什麼呢？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去紋一朵花，就算是去紋身，也一定是類似於老虎或者龍什麼的。”林湫反駁道。

“你當他是什麼？黑社會嗎？”林柯拍了拍林湫的肩膀，眼神像是關愛智障一樣。

“林柯，你真的是一天不揍你就皮癢！”

蔣書毅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著兩人打鬧，習慣了。

但是一旁的三人都顯然對這樣的事情不是很熟悉，有一些震驚的看著兩人。

“他們兩個一直這樣？”

“對，一直都這樣，習慣就好了。”

“他們真的不會打急眼了嗎？”陶弘瑞看著不停追著跑的兩人，有些擔心。

蔣書毅沉默了一會，說道：“不會，最起碼我沒見過。”

“話說你覺得李勇以後去紋什麼花好？”

“玫瑰花！”蔣書毅幾乎脫口而出。

“為什麼？”

蔣書毅回答不上來，但是他就是覺得他的腳上應該紋上一朵玫瑰花，他好像在哪見過，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愣在了原地。

周圍的人見他落在了後面都停下來等他，但是他好像沒打算繼續往前走。

“蔣書毅，你幹嘛呢？走啦！”許央盈看他半天沒動靜，又喊了一聲，“你要不走，我們就不等你了。”

林湫和林柯聽到後面的聲音也都默契的停下來等待。

蔣書毅手有些發抖，他總覺得他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如果李勇就是未來的李念無，那麼高中的時候他們是不在同一個學校的，但是他腳上的傷和他想起的玫瑰花紋身完全契合。

李念無是他在一次生意中認識的合作伙伴，那時的李念無頭髮已經白了一大半了，但事實上他才不到40歲。

談合作避免不了酒局，但蔣書毅不勝酒力，沒幾杯就喝不動了，但李念無依舊在安靜的喝著，和他白天看到他臉上那種笑容不同，現在的他臉上帶了幾分的憂傷。

“李總，實在抱歉，我實在是不能喝了。”蔣書毅看了眼面前空了又被滿上的酒杯，他有些反胃，桌上的菜幾乎都沒吃，只有幾個男人在拼酒量。

李念無只是淡淡一笑，說道：“喝不下就不喝了。”

蔣書毅那時覺得李念無的臉上的笑都是假的，他對誰都是一副笑臉，但是似乎誰都不會走進他的心裡，不會讓他真心笑出來一樣。

最終那次合作談成了，但是後面他再也沒有見過李念無，但他卻經常聽見他是個同性戀的話題，他幾乎成為了他們日常消遣的談資，蔣書毅對這些都是持不信的態度的。

他再次見到李念無是在一年後的大理花店裡。

蔣書毅那次到雲南大理出差，合作方的母親剛好住院，他就準備去花店買一束花去看望一下，但是還沒進門他就看到了被拴在門口的大金毛，很多人上去拍照，也有幾個顧客會因為它而進店挑選一束花。

蔣書毅想起了他小時候撿到的小狗，他偷偷的把它養在床底，不想讓家裡人發現，剛開始卻是沒人發現，但是小狗越來越大，床底有些藏不住了，它經常出來睡在外面，他母親有時候也會進去幫他擦一下窗，最終他養狗的事還是被發現了。

那天家裡所有人都坐在沙發上，他站在他們前面，臉上是紅紅的巴掌印，以及還在被戒尺打的手掌，那算是他一次失敗的反抗吧！通常只要手被打紅腫了，然後說一聲我錯了就會結束懲罰。但是那天他就是一直不開口，即使他已經疼得眼淚的都出來了，但是他就是不哭出聲，也不說話，就一直忍著。他的父親見他一直不說話，手上的動作也越來越重，到最後他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第二天狗就不見了，他在家裡找了很久，他想知道被送到了哪裡，但是他不敢問，到現在他也不確定那隻小狗是被送人了還是被送去給狗肉館了。

從思緒中回過神的蔣書毅走進了花店，剛進門他就看到了在小院裡忙裡忙外的李念無，李念無也看到有人進來了，但陽光有些刺眼，蔣書毅正站在陽光下，他看不清，抬頭笑了笑：“您自己挑，有什麼問題直接問我就好。”

蔣書毅一眼就認出來他，喊了句他的名字：“李總？”

李念無這才看向他，用手遮住照下來的陽光，他這才看清來人。

“蔣總？”然後他把人請進了屋裡，整個屋子都是花和盆栽，空氣中都有一股花香味。

“李總你怎麼來這了？”

“我已經辭職很久了，就不要這麼叫我了，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李念無把茶杯放到蔣書毅身邊的木桌上。

蔣書毅點點頭，應了一聲：“好，那我就直呼您的姓名了。”

“蔣兄不必客氣，我們應該同輩，也不用用敬語，就像是朋友那樣交談就可以了。”

蔣書毅以前因為他的性格在生意上吃了不少虧，他的能力很強，但是太強硬，和他談合作幾乎沒有商量的餘地，所以很多時候大家都很欣賞他的才能和效率，但是很少會和他合作，所以他改了自己的性格，變得圓滑了許多。

“好，那我就叫你李兄了，你怎麼到這來開花店了？”

李念無抿了口茶，說道：“生意上的事我實在是不想參與了，倒不如自己開一家小店，活得自在一些。”

“是因為那些謠言嗎？”蔣書毅想起來他聽過很多次關於李念無是同性戀的事情，聽說對方也是個公司管理層的人物。

李念無搖搖頭，說：“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確實是同性戀，我的愛人姓吳，只是我和他已經分開了。”

蔣書毅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連忙道歉：“抱歉，我多嘴了。”

“沒關係，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我周圍的人都知道，只是以前礙於我在公司等級比他們高，不敢說罷了。”

“你說你和你的愛人分開了，是因為什麼？”

李念無頓了一會兒，說道：“他是獨生子，我不能耽誤他。”

事實上，那天那個人的媽媽冒著大雨來找他，求他放過他的兒子，她只有那一個兒子，他答應了。他回家吵了一架，那晚他一個人在家，待在黑暗中，他感覺自己已經快被這黑暗吞沒了，他以為他說了那麼決絕的話，那個人應該不會再回來了，但是天還沒亮，他就聽到了擰動鑰匙的聲音。

那個人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別生氣了，我給你帶了吃的。”

李念無感覺心裡抽疼的厲害，但是就像那個人的母親說的那樣，她的兒子不應該像他這種在爛泥堆里長大的人一樣躲躲藏藏的生活一輩子，也不應該和他這種垃圾待在一起。他冷著臉對他說道：“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分手！”

“我餓了，快來吃吧！還是熱的。”

李念無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他好怕自己會衝上去抱住他，但也害怕他離開後就又只剩他自己一個人了。

“滾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是嗎?李勇，你真的不想見到我嗎？”

李勇垂在兩側的雙手攥得很緊，緊到指甲都快陷進肉裡，但他依舊說著絕情的話：“是，吳林，我不想見你，一輩子都不想見你！”

“我媽去找你了對吧？”

李勇沒說話。

吳林上前抱住他，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無論她說什麼，你都不要管，我不會離開你的。”

李勇嘴巴張了張，但沒出聲，他很想抱住他，但是他不能。

“不是，她沒有來找我，是我自己想要分手，我膩了，我想像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吳林有些惱了，即使他知道這是李勇氣他的話，但他還是很生氣：“像個正常人？什麼樣才是正常人？我們在一起就不正常嗎？”

“不正常。”李勇很平靜的說出這句話，這不正常，所以不正常的只有他一個就好了。

“李！勇！你說實話，你是喜歡上別人了，還是隻是因為我媽來找你？”

“沒愛上任何人，但我不想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那天之後，吳林再也沒有回過他們的出租屋，聽說是出國去了，還娶了一個外國人。

那之後，他就改名叫李念無了。

“李念無，李兄！”

李念無回過神，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有些涼了。

那天的他們談了很久，從學生時代到現在，很久很久，那天蔣書毅也知道了李念無是他們學校不遠處的三中的。

林湫見蔣書毅半天沒有動作，走到他身邊，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毅？”

蔣書毅的身體有些微微發抖，他驚恐的看向面前的眾人，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現在所有的一切豈不是就是一場夢？他還是在醫院，林湫也還是沒有醒，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寧願永遠活在這裡。

林湫發現了他有些不對勁，關心道：“小毅，你怎麼了？”

蔣書毅從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沒事，就是有些不舒服而已。”

“要不要回去看看？我們距離醫院不遠。”

“沒事，就是有些冷，著涼了而已，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你小子不行啊！這裡還有女生呢！她們都沒事，你居然著涼了？”林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臉認真地說。

蔣書毅尷尬地笑笑，沒有去反駁，他現在的身體確實不好，以前還經常生病來著。

回到宿舍後，蔣書毅幾乎癱倒在了床上，他一直以為他真的像電影裡那樣穿越回了過去，他真的可以改變結局，結果這卻只是一場夢。

蔣書毅忽然有了一個想法，如果這是他的夢，那是不是他可以操縱故事的走向，哪怕就算在夢裡，他們過得幸福就好。

他集中精神去想象一個場景，但是當他睜眼時，什麼都沒有發生，他還是在床上躺著，他沒有瞬移到某地，為什麼呢？明明是他的夢，他卻控制不了，還是說是平行宇宙？

他忽然覺得好笑，他從來不信這些，但是現在他居然把這些事都歸咎於平行宇宙。可是為什麼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了，現實中的自己還沒有醒來，難道說自己也變成植物人了麼？

蔣書毅回想自己去醫院的一幕，但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他只記得拿著花上了車，然後聽見了救護車的聲音，然後就是林柯叫他了。

最終他放棄了，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現在只想救下她的姐姐，以及彌補林湫。

想著他就睡著了，誰夢見，他看到了自己的躺在醫院裡，旁邊是林湫，在他們旁邊還有一個頭發有些翻白的林柯。

林柯頭髮白了，已經過去很多年了嗎？自己是怎麼變成植物人的？

蔣書毅醒的時候全身都是冷汗，他不確定那是夢還是現實，但是那樣的感覺他不想經歷第二次了。

剛下床，蔣書毅就感覺到一陣眩暈，急忙扶著床邊的鐵桿他才勉強站住，他摸了摸自己的頭，很燙，看來真的著涼了，還真是一語成讖，早知道不說了。

他坐回了床上，面前很模糊，但是看起來似乎不像是宿舍，他們的宿舍的窗簾不是藍色的麼？什麼時候變成淺白色了？

蔣書毅摸了摸枕頭下的手機，按亮看了眼時間，凌晨2：45。

周圍很安靜，但是隱隱約約間他似乎又聽到了嘀嘀嘀的聲音，好像是某種機器在響，但似乎又是鬧鐘的聲音，蔣書毅晃了晃腦袋，想看得清楚一些，但是沒什麼用，眼前依舊很模糊，他在嘀嘀嘀的聲音中再次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睜眼就看到了白色的牆壁和白色的窗簾，他忽然一陣心慌，他醒了嗎？還不可以，他還有事沒做！

“你幹嘛呢？那麼著急做什麼？”

蔣書毅猛地回頭，他慶幸自己看到了熟悉了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