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一臉迷惑地看著旁邊起床動靜賊大的人。

蔣書毅在看到是李勇的那一秒，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

還好，他還在這。

“我怎麼了？”蔣書毅對昨晚的事完全不記得，他只知道他回了宿舍，然後兩點的時候醒來。然後再醒來就是在醫院了。

李勇皺眉看著他，這幾夥難道昨晚發燒把人燒傻了，雖然他聽過不少關於發燒沒及時治療變成傻子的事，但是他看起來不像啊！

“你昨晚發燒，是你室友送你來的。”

蔣書毅鬆了口氣，既然他還在這，那麼就說明現實中的他應該還沒有醒，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他最起碼還有時間去做一些事情。

李勇見蔣書毅不說話，以為他真的燒糊塗了，關心道：“要我幫你叫醫生嗎？”

“我沒事，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蔣書毅躺回了床上，現在的他無比明確自己在做夢，李勇和他不是一個高中的，現實中他從來不認識吳林，他的名字還是在公司集會上聽說的。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本以為可以改變一切，但到頭來卻是自己的一場夢，如果這個夢可以一直做下去就好了。

可是現實的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現在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了，他還是沒有醒來。

小湫呢？她還在沉睡麼？還是已經醒過來了？這裡已經過去了快3年了，那現實呢？

吳林一行人是下午來醫院的，但是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一群人進門誰都不說話，似乎在刻意隱瞞什麼。

蔣書毅看了眼在床邊幫他削蘋果的林湫，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夢，那是不是他們真的可以一輩子幸福下去？

李勇自然也察覺到了吳林的不對勁，平時這傢伙話多得要死，今天卻是一句話不說，難道轉性了？還是說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喂！你要是家裡有事，你就先回去吧！”

吳林看了眼李勇，張了張嘴，沒出聲，他真的說不出來。

李勇皺著眉看著面前欲言又止的人，也知道了多半是和自己有關。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幹什麼！”

吳林本來也打算告訴他的，但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

“那個祁平安他……”

李勇聽到這個名字，呼吸一窒，低聲問道：“他怎麼了？”

“他的腿被打折了。”

李勇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祁平安他的腿被要債的那些人給打折了。”

李勇起身就要下床，他不可能對祈平安置之不理，最起碼他認為祁平安落地這個下場都是因為他，如果不是他的話，他現在應該過著幸福的生活。

吳林急忙阻止了他：“他現在在醫院，那幫人跑了，警察已經去追了。”

“在哪家醫院？”

李勇在吳林的攙扶下來到了6樓，他站在門口有些不敢面對祁平安，但是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人，他知道自己無法逃避。

“祁平安望著窗外，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小安？”李勇輕聲喊了聲。

祁平安回過頭，看到是他後，冷冷說道：“你來做什麼？看我笑話？”

蔣書毅自上次見過一次祁平安後，就再也沒見過了額，今天仔細一看，他好像從來不認識這個人，他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那這段故事是從哪裡來的，李念無和他講過一些他的事，但是從來沒有仔細說過他的高中生活。

李勇偏過頭不敢看他，說道：“不是，如果你需要幫助，我可以幫你的。”

“呵！幫我？真是可笑，要不是你爸，我會落得這個下場！”祁平安眼神依舊冰冷，他死死的看著李勇。看著昔日的好友，如今他只想殺了他。

“對不起。”

“別！如果你就是來找我道歉的話完全沒必要，我不會接受你的道歉，你也別來我前面，我覺得礙眼，要是真的覺得愧疚，那就直接去死好了。”祁平安冷哼一聲。

李勇沒再說話，似乎真的在思考他剛才的話。

“喂!我說，那件事又不是他乾的，你找他復仇算什麼本事？”

祁平安瞪了眼打抱不平的吳林，說道：“對，不是他乾的，所以我的家人就該死是麼？”

憑什麼他的家人全部都離世了，而他的仇人的兒子卻可以好好的活著，甚至身邊還有這麼多人陪著他，憑什麼要他一個人承受痛苦。他不會讓他好過的，絕對不會！

吳林還想繼續說，但被李勇攔了下來。

“我知道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如果你有什麼事需要我幫你，你知道來哪找我。”

祁平安沒說話，轉頭看向了窗外，太陽剛落下一點，懸在天邊。

生日快樂，祁平安！

一行人又都回了原來的病房，大家都很安靜，沒人開口說話。

蔣書毅看了圈周圍的人，事實上他原本就認識的只有許央盈、林柯和林湫，趙嵐、李勇和吳林，他以前是完全不認識的。

他忽然注意起了一件事，他會感到疼痛，如果是夢，他是不是不應該有任何的痛覺？

兩個人一起跟著回了學校，他們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是7點多了，正是第二節晚自習開始的時間。

蔣書毅回到教室開始打量起班上的人，這些人他以前好像完全沒有印象，現在倒是認識了不少，在班上也算是有一些說得上話的人。

今晚的晚自習是英語，他的英語老師是一位教了十多年書的老教師，對於教學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他班裡的學生幾乎都在100分以上，也有不少能考上140分以上。蔣書毅算是他教的班裡成績最好的，所以他們對於好學生都是一個態度：只要不違反校規就不用去管。

但是蔣書毅抬著頭看了一節課，一道題都沒做，這讓他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個學期結束就是文理分科考，成績前30的會被調到一個班，他對於蔣書毅還是很有信心的。

英語走到蔣書毅的身邊，敲了敲桌子，提醒他好好做題。

蔣書毅也知道自己卻卻是已經浪費了一節課，趕忙拿出試卷做了起來，他努力集中注意力在試卷上，但是卻無濟於事，他還在想著為什麼他會做這樣真實的夢。

晚自習三節課他一份試卷都沒做完，有時甚至一直在同一行讀了無數遍也沒有往下讀。

他嘆了口氣，把試卷塞了回去，收拾一下書桌，等著下課。

林湫也發現了蔣書毅的不對勁，他似乎一直都在發呆，平日裡英語晚自習他不是最認真的麼?今天怎麼了？難道是發燒還沒完全好？

下課後，蔣書毅還是像往常一樣等在門口，等著林湫一起回去。

“你好些了嗎？”林湫關心道。

蔣書毅露出溫柔的笑容：“好多了。”

林湫還想再問些什麼，但是沒有問出口。

蔣書毅也看出了她臉上的擔心，安慰道：“放心吧，我沒事，只是燒剛退，還有些暈而已。”

林湫見他這麼說也沒再問什麼，叮囑了幾句：“那你注意身體，別再著涼了！”

蔣書毅點點頭。

兩個人一起朝著宿舍走去，男女生宿舍是並排的兩棟，兩個人住的都是普通宿舍，八人間，宿舍內沒有單獨的衛浴，但在每一層樓都配備了一個廁所，洗澡則是需要到宿舍外面不遠處的浴室洗，所以大多數時候，吃飯和洗澡只能選一個。

躺在床上的蔣書毅怎麼也睡不著，因為學校還有一大部分學生是走讀，所以學校會在晚上十點的時候放學。

他拿出放在枕頭下的單詞書，但是卻一個單詞都記不住，讀了好幾遍就只是過了一遍，什麼意思都沒記住。他盯著上床的床板，思緒卻是早已飛到了天邊。

小時候他奶奶很喜歡他，經常給他帶各種吃的，所以他很喜歡他的奶奶，她每次來他都會去門口守著，直到他奶奶把他抱起，然後把一袋子的零食塞給他，只有這個時候他父母才會不阻止他吃東西，因為他有他奶奶撐腰，只要有人說他不好，他奶奶就會幫他教訓回去，所以他小時候很期待奶奶來。

但是他奶奶唯一不好的就是不愛他的姐姐，經常是告訴他不要把零食分給他的姐姐。他不明白，只是點點頭，但是在他奶奶不在的地方，他就會把零食塞到他姐姐手裡，兩個人也都是默契的不說話，蔣書安也會在學校偷偷買零食給他帶回來。

後來他奶奶去世了，家裡有三個孩子，他爸是老三，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他記得那天只有他的伯伯和他爸爸，他的姑姑好像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如今想來看來是重男輕女的原因了。

他的思緒又轉到了他的林湫結婚的那天，那天是個晴天，萬里無雲，他在他父母的要求下穿著白色的衣服，林湫則是一身白色的婚紗，就好像是一個聖潔的天使。

當她走向他的時候，他的心跳得很快，直到林湫走到他身邊，他能感受到自己得緊張。當司儀問他願不願意的時候，他猶豫了一會兒，但看向臺下他的媽媽抱著他姐姐的骨灰盒，他還是說了願意。

林湫則是毫不猶豫的就說出了願意的話，她那天很美，也很開心，她喜歡了那麼久的人，現在她就要成為他的妻子了。

只是不知道如果她知道她的結局是成為植物人還會不會這麼快的答應。

他的思緒在他的記憶裡來回播放著那些他認為印象深刻的事情，消失的小狗，被圍在牆角打，林湫擋在他身前說的保護他的話，林柯把錢結給他，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裡迴圈播放著。

模模糊糊中他似乎看見了一個人，看起來似乎是一個小孩，他獨自一個人坐在沙堆裡鏟著沙子，身邊的兩三個小孩都不願意和他玩，他靠近他們一些，他們就離遠一些，最後他只好自己鏟沙子等著他的姐姐來接他。

他的姐姐氣喘吁吁的跑到他身邊牽起他的手一起走回去，他不懂，問他的姐姐為什麼他們不願意和他玩。

他的姐姐沒有回答他，只是拉著他的手收緊了一些。

她知道是因為他們的奶奶，他們的奶奶不討喜，說話總是直來直去，重男輕女，在看到有其他小孩在她的弟弟的身邊的時候，她總是會抱起他，然後對著那一群孩子說一句：“以後不要來找我們家小毅，你們會帶壞他的。”

久而久之，社群裡得小孩就都不願意和他玩了。

“姐姐，是我做錯了什麼嗎？”他抬頭看向自己姐姐，他們的父母似乎不是很喜歡他們，幼兒園放學其他孩子都是父母來接的，但是他只能姐姐來接，可是他的姐姐也才上三年級。為什麼別的孩子哭鬧會有糖果吃，他們就只能捱打，他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他的姐姐依舊沒有回答他，還是回答了他聽不清，眼前的場景漸漸模糊了。

他看到了站在爛尾樓前穿著校服的少年，他跪在地上，他的父母站在他的身邊，嘴裡依舊在指責他的姐姐為什麼要給他們丟臉，他的腦子發懵，但是他父母的聲音卻一字一句的映在他的腦海裡。

“小毅，吃飯了！”

轉頭他看見了做好飯菜系著圍裙的林湫，她依舊扎著高馬尾，但是笑起來眼角已經有了皺紋，他看到滿桌的飯菜，剛要坐下去，他就看到了滿身都是血的林湫擋在他的面前，嘴裡說著什麼，但是他聽不清，他拼命的捂住林湫正在不斷往外滲血的傷口，但卻怎麼也捂不住，他想要喊救命，卻沒有聲音。

頓時，他的周圍都變成了黑暗，他想要看清面前，他聽到了一個人的啜泣聲，他知道那是他自己，他躲在黑暗裡哭泣。

蔣書毅驚醒，枕頭已經被淚水浸溼了一大半，他的臉上佈滿了淚水。

他坐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忽然他發現他現在不是在宿舍，宿舍不應該這麼黑，他的面前站著一個和他一樣穿著校服的人。

蔣書毅走上前去，他想靠近那個人，但卻怎麼也走不到他的身邊，不知道走了多久，那個人轉身面對著他，說道：

“你開始害怕了麼？”

蔣書毅愣在了原地，面前的那個人的臉和自己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