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的臉近在咫尺，沈妙音看見她，腦海中夢裡的情景就揮之不去。

被沈妙音猛地甩開，白姨娘踉蹌著退了兩步，不敢置通道：“行禮？我可是你婆母，天底下豈有讓婆母給兒媳行禮的道理，公主學的是什麼規矩！”

顛倒黑白的話她張嘴就來，海棠和知夏意識到這個女人不是好相與的，警惕地護在主子面前。她對著殿下都敢動手動腳，孰知她會做出什麼事！

她們三個女兒家，要應付市儈且強詞奪理的婦人實在勉強，外頭的田嬤嬤放心不下沈妙音，還是決定過來看一看，不想一來，就聽見白姨娘自吹自擂。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也敢指責公主！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姨娘，好意思自稱是公主的婆母，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公主正兒八經的婆母，是老將軍的嫡妻，你是什麼？一個妾！”

田嬤嬤氣沖沖進了花廳，大力把白姨娘扯地往後退了幾步，拉開她與沈妙音的距離。

“您是駙馬的生母，按理是該給你幾分臉面，可你要是想蹬鼻子上臉，休做夢！”

能在宮裡活到這把年紀，田嬤嬤能屈能伸，該低調時低調，該罵人時絕不客氣。

田嬤嬤可以不在乎自己委屈，但沒人能刻薄殿下！尤其是一個身份低賤來狐假虎威的妾室！

“你這個老潑婦！我是姨娘，你還不是個奴婢，身份比我高貴到哪裡去，我呸！”白姨娘被說得急眼了，骨子裡的市儈和粗俗，瞬間暴露無遺。

沈妙音被她這副嘴臉嚇到，所幸有海棠她們在，她才能勉強地坐著。

田嬤嬤聽她越說越沒規矩，徹底看明白白姨娘是個沒底線沒臉皮的，就知道怎麼做了。

“老奴身份再不高貴，也是公主的乳母，皇后娘娘提拔的人。姨娘這般振振有詞，看來是看不起娘娘，這也好說，眼下時辰還早，我們不如進宮去分辨分辨，如何？”

對付無賴潑皮，就得讓他們畏懼，他們才會老實。

田嬤嬤搬出皇后，白姨娘立即慫了。婦人咬咬牙，不情不願地行了萬福禮。

田嬤嬤冷冷等她行了禮，才開口：“白氏，你是老將軍的妾室，面見公主應該行的是大禮，這萬福禮可不合適，還是說老奴竟不知，姨娘什麼時候成了誥命夫人。”

田嬤嬤的嘴最是厲害，字字如針，紮在白姨娘的心窩肺管子上。白姨娘嘴唇發白，知道這個嬤嬤不好惹，比那兩個丫頭片子難纏，不是省油的燈。

她雖看不上公主，但不至於到目中無人，連皇后都不放在眼裡，心裡再不情願，也只得跪下來，不得不恭敬：“妾見過公主。”

為了不讓田嬤嬤再挑刺，白姨娘老老實實自稱妾，是什麼妖都不作了，不過僅限表面。

白姨娘今日見了沈妙音，覺得她果真不懂事，沒大沒小，苦了她的寶貝兒子。

就算是公主，還不是嫁給了趙啟偉？那她就是公主名正言順的婆母，什麼妾室不妾室的，她可是公主的正經婆婆，居然還要跟兒媳行大禮，讓人知道還不笑掉大牙。

白姨娘心裡埋怨，一口銀牙快被咬碎，她得想個法子，治治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不可！

“您起來吧，您這麼關心駙馬，就去見見他。”沈妙音不想看見白姨娘這張臉。

兩人相看兩厭，沈妙音的提議正合白姨娘的心意：“多謝公主體恤，讓人帶路吧。”

婦人沒好氣地站起身後，就側身站著，故意不正眼瞧沈妙音，心裡暗道走著瞧，她待會準找個機會，和兒子好好說說，他這媳婦的不是！

“既然公主不待見我老婆子，我就去看看我兒去。”才被田嬤嬤教訓，她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忍不住陰陽了沈妙音一句。

白姨娘還要說，被田嬤嬤眼神犀利地瞪了一眼，她的嘴就乖乖閉上。

海棠和知夏見狀對田嬤嬤佩服地五體投地，這般難纏的人，她也能治得服服帖帖。

田嬤嬤看見白姨娘就覺得心煩，差了個下人，趕緊把人帶到駙馬那裡去。

沈妙音光是聽見白姨娘的聲音，就覺得頭暈目眩，低著頭沒看她。

白姨娘尋思，公主就是不把她這個婆母放在眼裡，她是不能直接對公主怎樣，別的法子卻不是沒有！

她是知道的，公主和兒子婚事還沒定下來時，公主就沒少糾纏，送了不少好東西。公主嘛，有些架子脾氣，但她喜歡趙啟偉的新是真，這還不好辦？

是，妾是身份低，跟公主說不上話，她兒子就不一樣了，回頭公主不也得被收拾地服服帖帖，這麼想下來，白姨娘心裡平衡多了。

公主盼著與駙馬白頭偕老，她就不讓其如願，等她和兒子告狀，讓公主得不到丈夫的喜歡，到頭來，天之驕女還是得鬱鬱寡歡，和她這個妾室能差多少？

公主又如何？不還是得看她兒子的臉色！

“姨娘，請。”

帶路的下人過來請白姨娘，她哼了聲，趾高氣昂地扭頭走了，樣子看起來實在搞笑。

“殿下？”田嬤嬤上前想幫沈妙音捏捏肩，好讓她舒服些，沈妙音卻按住她的手。

“興許是昨夜沒睡好，本宮有些頭疼，把她送過去就好，不用來回話，本宮想歇會。”

下人見她心情不佳，只好先退下。

沈妙音口頭說要歇息，可她哪裡睡得著？

她閉上眼，腦海中就是母后鬢邊早生華髮的模樣。

母后最是愛美，總喜歡鑽研有意思的首飾工藝，得空時，還會自己動手打扮自己。如此愛美的人，因為她這個讓人不放心的女兒，愁地生了白髮。

夢裡皇后心疼她的眼神，就如燒地通紅的炮烙，在她的心口上，燙出兩個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