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已移入靈堂。

剛來國公府弔唁過的各路人馬又都紛紛回來。

大家有說國公府流年不利，有說國公府大少爺命硬，誰與他親近誰倒黴，這不他死了，不光要一個沖喜的，還有把自己祖母也帶走。

那個沖喜的最倒黴，進府不久就從大少奶奶變成姨娘，死了都沒落個正經名份。

大家一路低聲議論著進入國公府。

靈堂裡國公和夫人在答謝賓客。

那不是大少爺嗎？戴著帷帽，佝僂著身體。大禹國中這樣形象，不是他還有誰！

在他旁邊不就是老夫人壽宴上和他一起出現的那個姨娘嗎？

“在這給大家賠禮，犬子嚇到各位。他是服用過量的藥物導致假死，昨天夜裡活過來了。”國公向大家深深鞠躬。

“聶大少爺能活過來就是好事，這時候不方便祝賀，還是為國公高興。”有人喊道。

眾人紛紛點頭。

“看吧，真是他。”

“是啊，他命還真是硬啊，自己沒死成，把養育自己的祖母剋死了。”

“怪不得國公夫人不親自養他。”

“他那兩個親弟弟和妹妹與他也不親近。”

“聽說二姨娘生的那二少爺倒是與來往密切。沖喜新娘回門還是二少爺代替他去的。”

“他和新娘連堂都沒拜，算什麼大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二少爺娶親呢”

……

眾人輕聲議論。

別人也許聽不清，恢復完好的聶君逸聽得清清楚楚。

這麼多年在老夫人的嚴控下沒人敢在他面前瞎關於他命硬的事情。

安嬤嬤走過來扶著聶君逸：“大少爺剛剛醒來回去歇息歇息。”

老夫人死時最後一句話是：“他命不該絕，怎麼會……”

老夫人說對了，大少爺活著回來了。可她走了。

府中都說老夫人偏心，只喜歡嫡長孫。眾人以為是因大少爺是國公與夫人成婚後多年才生出，來之不易。

其實安嬤嬤知道老夫人喜歡大少爺是因為他長得有幾分像老國公。

老國公戰死一年後，女兒又被害下落不明，老夫人思念悲傷成疾。

又一年多年未孕的兒媳婦說有了喜。老夫人擔心自己病氣傳給夫人，於是讓夫人回孃家待產。

幾個月後，生下聶君逸。

當老夫人看著嫡長孫那有幾分像老國公的面孔時，就確認是老國公感念到她兩年的思念投胎轉世而來。

夫人四年後生下龍鳳胎時，老夫人就藉口夫人一個人照顧不了三個孩子，把大少爺接過來自己養。

夫人那時也是真地無法照顧三個孩子，她生龍鳳胎時失血過多，身體一直虛弱地很。

這麼多年，明面上二姨娘執掌中饋風光無限。

其實老夫人一直在暗自壓制二姨娘，不然憑著二姨娘與國公倆青梅竹馬的感情，夫人在國公府的處境不會比現在好。

“多謝安嬤嬤關心 我想多陪會祖母。”聶君逸啞著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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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君逸對安嬤嬤有著特殊情感。

大戶人家，主人只是在情感上關注孩子，動手照顧孩子吃喝拉撒的還是下人在做。

祖母不放心別的丫頭來照顧聶君逸，只讓自己親信安嬤嬤插手。

直到聶君逸長大入學才搬入梨香園。

二姨娘見到聶君逸帶著南絮出現在壽鶴堂，腿腳發軟差點倒在地上。

她這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失去一個依靠不說，死了的最大阻礙又復活。

就說他命硬，老夫人偏不信，這下好了，老自己被剋死了，他反而死而復生。

二姨娘心口劇烈疼痛，喉嚨中有腥味傳來，她強行壓制那股腥味，快步向無人處跑去，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二姨娘，你怎麼了？”紅豆從一旁小廚房跑出來。

“是你呀。”二姨娘擦乾淨嘴巴，“這幾天累了。”

這個紅豆心狠手辣，不是個省油的燈。

她雖是老夫人的人，盯上那個病鬼，眼中除了老夫人、就是國公和夫人，從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這一段時間不知為什麼轉了性，居然頻頻向自己示好。

父親一直說自己太過仁慈，不能當斷則斷，做事留有尾巴。

如果紅豆願意跟著自己，正好利用她毒辣一面。

“你想要什麼？”二姨娘圓滑可是又很爽快。

知道她想從自己這裡得到什麼，才好控制，更能好好利用。

“二少爺”紅豆目不斜視，沒想到二姨娘這麼直接，愣一下才回答。

“正妻，我做不了主。”二姨娘搖頭。

正妻那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雖生了他，他父母只能是國公和夫人。

他是主子，自己只是奴才。天底下哪有奴才能做主子的主。

紅豆也搖搖頭：“妾室就行。”

二少爺雖是庶子，可他的正妻也不可能娶個丫頭。這點道理紅豆還是懂的。

自己也只想找個靠山，生個孩子，自己這輩子擺脫不了做奴才的命，希望孩子不要再是個奴才。

自己已經18歲了，如果再不找個靠山。過兩年就會被配給府中小廝，生幾個奴才，一輩子就完了。

“好，等二少爺娶正妻後，我會向國公提議讓二少爺納你為妾。”二姨娘伸手拍拍紅豆胳膊，“扶我回去。”

紅豆扶著二姨娘回到壽鶴堂。

當她看到那熟悉的打扮，還有邊上南絮時，一下明白二姨娘剛剛不是累得，是被震得。

“他們……”紅豆扶著二姨娘的手不由得抖動起來。

“不錯，大少爺沒死。”二姨娘回頭瞧著紅豆，“你後悔了?”

紅豆搖搖頭：“沒有。”

她怎麼會後悔呢！

“為什麼？我怎麼相信你？”二姨娘盯著她。

想不通紅豆為什麼會捨棄大少爺而投奔自己。

她在大少爺園中，只要找機會爬上大少爺的床，有了他的孩子，就能混個妾室。

嫡長子的妾室可不是庶子妾室能比的，如生個男孩，那可比庶子正妻都要好過呢。

紅豆知道大少爺復活，二姨娘就不會輕易相信她。

她湊到二姨娘耳邊：“大少爺因病不能生育。”

“你說什麼？”二姨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因病不能生孩子。”紅豆微微一笑。

就知道二姨娘會對這個秘密感興趣。

“你是怎麼知道的?”二姨娘還是不敢相信。

如果是真的，怎麼會一點訊息都沒有。老夫人和國公都沒對自己提過。

他們在防著自己。

“二姨娘不必知道奴婢是如何知曉的。”紅豆依然微笑著。

總不能告訴二姨娘是大少爺告訴自己的。說了二姨娘也不會相信，反而會懷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