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彬神色一怔:“長青先生是想……?”
田巍摸了摸下巴的短鬚,神情有些複雜的道:“如今天下大勢已趨於明朗,北齊若滅,令兄的下一步計劃就是同時攻略大雍及大夏,大雍方面令兄有何計劃,老夫不得而知。而大夏趙氏已是日薄西山,那董雅如今名聲受損,聲望大跌,仍不思悔改妄圖把持朝政,實不知此乃取禍之道也。到時文烈公子登高一呼天下從者雲集,董雅能指望的不過吳州明武衛及古州軍馬。此時天賜良機,不算計下古州這位陶忠將軍更待何時?”
陳家兄弟聽的熱血沸騰,苦謀籌劃多年,勝利就在眼前,怎能不激動萬分?
另一邊的翮州,奪下翮州四郡的大雍軍被趕來的北齊援軍阻擋於溪芷郡。野戰能力屬於戰五渣的大雍軍不得不聽從陳鋒的建議轉攻為守,畢竟在守城方面還有個內行人張棟。
孫妤有些焦急的問道:“乘風公子,我等就耗在此地每日與北齊軍對峙嗎?”伐齊之戰關係到她未來的皇位,不得不急啊!
陳鋒笑了笑不在意的說道:“我等身後背靠大雍,能等來源源不斷的補給,儒州、芮州已被大夏攻破,穗州被團團圍困,北齊水軍也被擊潰。徹底斷了補給來源的翮州二郡如何能夠供養得起近二十萬大軍?沒了糧草,眼前的大軍不戰自退。”
“殿下,乘風公子所言在理,眼下我等只需把守城池擊退敵軍便可。”
無錯書吧“嗯,是本宮操之過急了,諸位都下去休息吧,養精蓄銳等待敵軍進攻。”
“臣等告退。”
果不出陳鋒所料,張津見大雍軍退回了豪山隘口,不由大急。令麾下大軍發動了數次猛攻,但豪山隘口兩側的高山上大量的弓箭手給北齊軍帶來了巨大的傷亡,中間的關隘不僅行軍艱難,且有重兵把守。急切之間,很難攻下,雙方在豪山隘口呈膠著之勢。
穗州的北齊軍同樣採取了守勢,景雲關一戰的慘烈已深深刻在了李衝腦海裡,寧州大軍野戰的恐怖戰力更是讓他心有餘悸。陳彬不主動攻擊,李衝就在穗州做起了鴕鳥,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數日之後陶忠的八萬古州軍與雲州六萬揚武衛終於趕到了芮州。
陳彬與陳勇兄弟二人仍是在人前對趕來的雲揚不理不睬,畢竟兩年多前寧州與雲州已經公然鬧翻,不大打出手就算不錯了,如何還能把酒言歡?兄弟二人不約而同的迎向陶忠:“陶忠將軍一路風塵僕僕趕來,辛苦了,我兄弟二人已備下酒宴為將軍接風洗塵。”
“二位將軍真是折煞陶某了,兵不血刃連克儒州及芮州,二位將軍及寧州將士才是勞苦功高。”花花轎子眾人抬,陶忠從一底層將領混到一州守將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幾人在席間就坐,雲揚尷尬的坐在田巍旁邊,看著陳家兄弟與陶忠談笑風生,推杯換盞。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道。陳彬見陶忠已是醉眼朦朧,給雲揚使了個眼色,略帶歉意的對陶忠說道:“我等雖攻下了儒州及芮州,但人困馬乏已無力再戰。久聞陶將軍及麾下將士尤為擅長攻堅,將軍能征善戰之名更是冠絕大夏。穗州各地城高池深,兵精糧足,接下來還要多多仰仗陶將軍出力啊!”
雲揚一拍大腿,恍然道:“雲某如今雖與陳家立場不同,但陳文傑之言確實有些道理,我揚武衛六萬將士唯陶將軍馬首是瞻。”
本來就被灌多了的陶忠哪還承受的住陳彬等人如此激烈的拍馬逢迎?當即放出豪言壯語:“三位將軍還請放心,區區頤寧郡本將還不放在眼裡,攻城拔寨陶某與吳州軍將士責無旁貸。”
“陶將軍果然霸氣,來來,再滿飲此杯。”
這一夜,陶忠春風得意遇知音;這一夜,陶忠指點江山論古今;這一夜,陶忠長吁短嘆憂思君;這一夜,陶忠把酒言歡化風雲。於是,這一夜,喝多了的陶忠被親兵抬回了住所。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陶忠悠悠醒來敲著隱隱發疼的腦袋,忽然想起昨夜自已許諾下的豪言壯語,瞬間臉色大變。酒後失言,酒後誤事啊!一幫小輩竟然算計到自已頭上了。可自已許下的承諾,吹出去的牛皮,含著淚也要照辦。
頤寧郡以北乃是懷光郡,然後便是北齊京師齊雲府。援軍未到之時,李衝麾下的六萬大軍分兵駐守在險要之地定原、金豐二縣。景雲關之戰後,回到北齊的李衝便調集工匠及民夫加高加厚了兩地的城牆,拓寬加深了護城河。再加上兩縣相隔不過數十里,互為犄角,互相守望支援。若不是雲揚主動請纓帶著揚武衛圍住了金豐縣城,陶忠若想拿下定原怕是白日做夢。從酒醒之後的第二日開始,陶忠便打造了大量攻城器械對定原縣城發動了猛攻。老奸巨猾的田巍早已定下妙計,留下十萬奮武衛駐守芮州,(含封家兄弟率領五萬降軍)令寧州雄武衛進攻周邊郡縣,拿下這些城池後雖無法抵達齊雲府,卻可以進一步壓縮北齊軍的防守空間。整個穗州六郡一府,除了駐守京師齊雲府的御林軍和定原、金豐二縣的六萬守軍。偌大的五郡三十餘座縣城,只有兩萬戰兵和三萬郡兵。數日之內,十餘座縣城的守軍不是直接獻城投降就是棄城而逃。
陳勇咧著嘴瘋狂大笑:“哈哈,還是長青先生神機妙算,我等所向披靡,那陶忠只怕如今還在苦戰。”
田巍一臉無奈,若不是立場不同,他絕不會去算計陶忠,畢竟都是大夏子民,吳州軍同樣也是大夏的軍隊。只可惜董重、陶忠皆是太后董雅的絕對心腹,沒有一絲收服的可能。陶忠統領的吳州軍大部也都是董雅家鄉的鄉勇,忠誠度毋庸置疑。
爭霸天下之路註定荊棘叢生,風雨交加。攻城掠地斷然不會一片坦途,所向披靡。古往今來稱王稱霸者哪一個不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婦人之仁那是取死之道悍勇如西楚霸王項羽,他若是早早除掉劉邦哪還有漢室四百多年基業?
想他田巍半截身子入土之人,陳鋒陳文烈不方便做的事,我替他做了又何妨?
想到這裡,田巍忙告誡陳勇、陳彬兄弟二人:“二位將軍萬不可大意,為山九仞,功虧一簣之事更是常見。前方不遠就是洮光城,縣令姚邴在北齊素有賢名,更是名滿神州的名士。只怕攻取此地會有多般變故。”
陳彬腦子畢竟比陳勇活泛的多,看田巍神情嚴肅,話語間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樣子,片刻間就想到了一種可能。有些猶豫的問道:“先生是說城中百姓有可能會拼死抵抗?”
田巍欣慰的點頭,讚歎道:“文傑難怪小小年紀就能獨當一面,這份沉穩機智倒是頗有令尊幾分風範!”
“先生過獎了,先生所慮者應當是北齊民心。若是攻下洮光城,給北齊百姓帶來了巨大傷亡,儒州三郡、芮州五郡及剛剛佔領的穗州各城民心未附,怕是會帶來不小的麻煩。”
“不錯,洮光,彈丸之地也,斥候回報,城中不過郡兵數百加上衙役捕快也不到千人。城高不過丈餘,旦夕之間可破,只是城中若有大量青壯協助守城,殺與不殺還需仔細斟酌。”
“先生與三弟真不是大丈夫,區區平民百姓,還不是手到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