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在房中來回走動了片刻之後，吩咐道:“此事就此作罷，不可打草驚蛇，時機到了，她們自會現身表明條件。”

“屬下明白。”

大夏穎王趙名、安寧王劉雄與太后董雅暗鬥，大雍三位公主為了儲君之位更是將鬥爭逐漸趨於明面化。

不過如今的陳鋒卻顧不上這些外界的紛紛擾擾，躲在博雅別苑之中做起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讀書郎。

三日時間轉眼就到，宰輔吳晉的六十大壽如期而至。朝中大半文武都收到了請柬如期赴約，畢竟是一朝宰輔，又有多少人敢輕易拂了他的面子。吉祥如意的壽字掛件；龜、鹿、鯉魚等寓意長壽的動物擺件；碧璽、陰陽石等有吸收病氣、辟邪保平安作用的寶石；涎香、乳香等散發香氣的物品；畫聖吳道子的畫作和書聖王羲之的字帖等價值不菲卻又有特殊含義的禮物。還有那些可謂價值連城的翡翠琉璃樹、東海夜明珠等等。單單從這些的禮品就能看出朝中眾臣對吳晉壽辰的看重。

相府的大院內，四處懸掛著華麗的帷幕，到處紅燭搖曳，喜氣洋洋，充滿了喜慶的氣氛。前來祝壽的各部官員三三兩兩的和自已相熟的人聚在一起聊著天。

吳晉的長子吳成因為前些日子在金鑾殿上口吐狂言被宰相大人打發到後院面壁思過，壽宴由嫡次子駙馬都尉吳璘一手抄辦。

“諸位大人，眼下我大雍水患才過去僅僅一年，朝廷征討南燕又耗費了大量錢糧。家父六十生辰本不欲大辦，可念及數萬戰死沙場的將士，家父決定將今日收到的貴重物品附上各位大人的姓名上交國庫，由陛下一併處理。”

院中群臣聽完吳璘的話，不由得心中暗罵吳晉老狐狸，眼見在陛下面前即將失寵，卻藉著六十大壽收取的財物借花獻佛為大雍充實國庫。雖說眾人所送的禮物都會附上自已的姓名，可在天行帝的眼中，吳晉無疑才是獲益最多的那位，眾人不過是錦上添花。

“諸位大人應當知曉，耿崢、耿澍二位大人在軒州損兵折將，折了數萬大雍兒郎，大雍國庫連這些戰死士卒的撫卹都拿不出來了，雲霄公主為了讓陛下寬心，將陛下多年來賞賜於她的金銀珠寶和各種首飾都拿了出來充實國庫，公主殿下尚且如此，我等身為大雍臣子，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忠君之事。怎能對此事坐視不理？我與家父商量過後決定變賣家中大量田產，加上我們父子三人多年的俸祿一併交於朝廷充實國庫。諸位大人，依眼下形式，勐州多半是討要不回來了，就連銘州怕是也被大夏盯上了，說不得何時大夏就會攻打我大雍，我等今日之所為，乃是保家衛國之舉。有了足夠的餉銀，朝廷才能徵兆士卒，編練強軍，徵集糧草，保我大雍萬世基業。”吳璘在誇讚自家夫人的同時，還不忘踩上雲清公主一腳。

“好，駙馬爺一番話讓我等萬分慚愧，吳大人珠玉在前，我等也不能甘居人後，下官唯吳相命是從。“吳璘話音剛落，便有吳系的官員帶頭響應。一時間從者雲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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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當朝宰輔吳晉一身紅色的常服從屋內走了出來。

一眾官員齊聲道賀：“我等恭祝大人增富增壽增富貴，添光添彩添吉祥。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多謝諸位同僚，適才犬子所言老夫是聽得清清楚楚，諸位大人能慷慨解囊以國事為重更是讓吳某欣慰之至。只要我等齊心協力效忠陛下，為陛下排憂解難，何愁大雍基業不興？來，諸位大人隨我共同舉杯，這第一杯，敬我朝來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吳晉說完將酒撒在了地上，諸位紛紛效仿。

“這第二杯敬我朝陛下，福祿天齊，萬壽無疆。”

“這第三杯敬諸位同僚，身康體健，步步高昇。“

飲下第三杯酒，吳晉做了個請的手勢：“諸位大人，請入席吧。”

待眾人就坐，壽宴也來到了精彩階段。清風樓專業的舞姬在宴席的正中間翩翩起舞，粉腿玉臂，酥胸半露讓一眾老色鬼口水連連，直到舞曲結束，佳人離去，還有許多人戀戀不捨。更有不少相熟的臣子約定壽宴結束後到清風樓挑燈夜戰。

“趙顏姑娘的清風樓真是越發紅火，這舞姬更是個個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啊。”不少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忽然，有人站起來朝吳晉問道：“相爺大壽，不知為何沒有邀請司馬乘風公子前來赴會？”

“林兄此言差矣，乘風公子如今聲名狼藉，名譽掃地，一眾紅顏知已更是紛紛離去。傷心難過尚且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前來赴宴？”又有一人站起身調侃，眾人紛紛大笑，他們自詡學識過人，更是大雍有名的才子，偏偏在司馬乘風到來之後，搶盡了他們的風頭。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反唇相譏的大好時機，豈能讓一個外人逍遙自在？

吳璘站起身搖了搖頭大聲說道：“諸位大人誤會了，下官早在數日前便為乘風兄送去了請柬，只可惜家父的壽宴正好與乘風兄仙師的忌日相沖突，不便前來。不過乘風兄已託下官帶回了賀禮。來人，將乘風公子的賀禮拿上來開啟。”

兩名下人聞言走上前，開啟了兩幅卷軸。離得近的官員紛紛湊上前打量，其中一人更是忍不住讀了出來：“竹石，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好畫，好詩啊！”

又一人則將另一首詩也讀了出來：“石灰吟，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閒。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一時間，宴會現場鴉滿坐寂然。有精明的官員立刻從這兩首詩聯想到了這正是司馬乘風對連日來流言蜚語的無聲反擊。以物喻人，以詩明志。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今日過後，司馬乘風之名只怕會更加響亮，有他在，大雍一幫才子怕是永無出頭之日。

“諸位大人想必已從這詩中看出了什麼！乘風公子乃是胸懷博大之人，區區流言蜚語懶得解釋。此等胸襟讓我輩汗顏啊。”適才帶頭譏諷陳鋒的官員率先出聲，一眾官員搖頭嘆息。

接下來的宴會也沒了熱鬧的氣氛，眾人心事重重、昏昏沉沉，即便清風樓的舞姬再次上場奉獻了一場更加香豔的舞蹈，也沒能喚起大家的興致。吳晉的壽宴就此草草收場，不過對於吳晉來說，今日宴會的目標已經達到了，既為朝廷籌集到了大量軍餉，又向朝廷釋放了善意，還間接為雲霄公主孫芊揚了名，更是幫司馬乘風洗刷了罵名，可謂一箭四雕。

宴會結束，客人紛紛離去。吳府的管家則帶著府中的下人忙著對照禮單在禮物上貼著對應的名字。吳晉父子三人則相聚在後院的密室中商談大事。

吳晉盯著長子吳成看了數眼語重心長的說道“成兒，如今我吳家已成眾矢之的，今後行事務必謙虛謹慎。”

“孩兒明白了，父親此次壽宴未召喚姐夫前來也是因為我吳家正處於風口浪尖之上吧？”

“不錯，耀臣（俞州刺史趙煜）身為一州刺史未得奉詔私自回京乃是大忌。璘兒，雲霄公主那邊無論如何行事，今後我吳家能做的就是敲敲邊鼓，不可牽涉過深。莫要忘了當年六子奪嫡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