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兩則訊息橫空出世，在京中砸出了巨大水花，泛起陣陣漣漪。

其一便是許家大夫人感染惡疾，夜裡突然發作沒救回來，許清如為母祈福自請前去寶蓮庵帶髮修行。

其二則是董太后下懿旨，於漱芳齋開設女子學堂，招收十歲至十三歲的適齡貴女。

這相當於專門開辦學校方便孩子上學。

董太后豪氣的手筆讓賀今歲聯想到一言不合就給學校捐樓的富豪。

既是特設的學堂，教書上課的夫子必然非同尋常，頂尖的教育資源誘餌放下，自然有更肥美的魚會咬鉤。

進宮讀書相當於出國鍍金，賀今歲都有些心動了，她抬眸好奇地問：“這學堂會收多少人呢？”

慕容烜沉吟：“皇祖母的意思是宮廷出入繁瑣，乾脆留宿漱芳齋，另設休沐日，如此不便招太多人，約莫十人足矣。”

十個名額，那競爭必然十分激烈了，物以稀為貴，原先對公主伴讀毫不在意的一些人家只怕也要著急了，董太后轉瞬間重握主動權，當真是好手段。

只是住校的話……賀今歲有點猶豫了，她從前上學可都是走讀。

“安妃娘娘說住宿漱芳齋更便宜省時，皇祖母便同意了。”

也是，走讀的話就要犧牲睡眠時間了，還是住宿好。

不對不對，她怎麼就開始想進宮上學以後的事了，八字還沒一撇呢，她也不一定要上漱芳齋學堂吧。

慕容烜嗓音溫和：“歲歲也感興趣嗎？”

是的，經過這一段時間的來往，慕容烜對賀今歲的稱呼已經自然地從“表妹”過渡到“今歲”再到現在更親暱的“歲歲”。

賀今歲對慕容烜的稱呼也有進步，成功拿去“六”直接喚“表哥”。

賀今歲捏出兩根手指頭比劃，“一點點。”

慕容烜莞爾，又透露給賀今歲一條細節：“據說書畫博士由國子監的喬司業擔任。”

那不就是喬新詞她爹嗎，賀今歲若有所思，喬新詞會去嗎？

慕容烜也只是隨口一提，具體選拔措施尚未定下，他也無法解決賀今歲更多的好奇。

但他可以解決賀今歲在經營酒樓想法上出現的漏洞，簡直是無所不能。

一個冷宮長大的皇子真的會懂這麼多嗎，還是男主真就是這麼天賦異稟？

賀今歲坐上馬車回府的路上還在困惑。

她掀開簾子，本想透口氣，目光掠至路旁的風景時下意識喊停了馬車。

“項大娘！”

項大娘抱著酒罈慢吞吞地走走停停，她稍微停下腳步歇兩口氣，袖子一擦額頭的汗珠正要抬起腳步又停下。

她是聽錯了嗎？怎麼好像有人在喊她？

“項大娘，您怎麼在這兒？”賀今歲目光落到她懷中的酒罈上。

“賀小姐？”項大娘驚喜，“我這是去給客人送酒上門，您是出來遊玩嗎？”

“嗯，算是吧。”

賀今歲疑惑：“您一個人送酒嗎？您兒子呢？”

大郎不是很孝順的嗎，怎麼會讓老母親一個人抱這麼重的罈子腿著送酒上門？

項大娘平口氣才道：“春闈在即，大郎讀書要緊，不過送個酒罷了，我自已便可以做到，哪裡又需要用著他了。”

賀今歲想了想：“項大娘您這是要送到哪去？”

項大娘不好意思地笑笑，聲音低了幾分：“槐花衚衕。”

桐華街跟槐花衚衕可是隔了小半個京城，瞧這樣子項大娘已經徒步走過三條街了，後面至少還有三兩條。

賀今歲算是看懂了，項大娘定是揹著兒子接的這樁生意，估計給的報酬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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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今歲乾脆道：“大娘您上車吧，我順路，剛好送您一程。”

真讓項大娘再走下去，估計等她送完回家天都大黑了。

項大娘推辭：“哪好麻煩您呢？我一個——”

賀今歲強硬打斷她：“也不單是幫您，我恰好有樁生意想同您談談。”

項大娘一愣，竟有些被賀今歲唬住了，再不提拒絕的話。

賀風極有眼色地抱過酒罈子，項大娘道謝後就跟在賀今歲後頭走向馬車。

臨上車時賀今歲心中一動，放下提起的裙裾，轉頭道：“大娘，您先上馬車等我會兒，我要買些點心。”

馬車停泊處附近剛好有家一品齋，做點心一絕，賀今朝最喜他家的雲片糕。

賀今朝這幾日心情莫名有些低落，賀今歲問起原因她也只是搖頭不語。

或許是同許清如有關？

賀今歲不得而知，但不能厚此薄彼，乾脆又買下鹹真酥、蟹殼黃、黃米糕等糕點。

利索地付完賬，賀今歲不再停留。

“久等了。”

馬車開始行駛，賀今歲坐穩後才抬起頭說這一句。

項大娘坐立不安著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大抵是不習慣，她也不敢動作太大，侷促地都不敢大喘氣。

“沒有沒有。”項大娘連連擺手，找到喘息的機會。

賀今歲為她斟了杯茶水，項大娘接過杯子才不至於手足無措。

“大娘，我覺得您釀的酒別有一番風味，哪怕同皇宮裡的酒相比也毫不遜色。”

賀今歲先是一頓誇讚，效果卓然，項大娘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

“我想同您做一樁長期生意，您意下如何？”

“做生意？”項大娘愣了，她連忙搖頭擺手，“我一個老婆子哪懂什麼做生意喲，不成不成。”

“大娘您先聽我說，”賀今歲沒有生氣，她耐下心解釋：“我名下有家酒樓最近正在整改，想要準備些美酒佳釀招待客人，我瞧了這麼久覺得還是您的酒好，便斗膽一提，您只需要每月定期為我們酒樓提供酒就成，只是供貨，您再考慮考慮行嗎？”

見項大娘有些鬆動，賀今歲乘勝追擊：“您為何覺得自已做不成生意呢？我一個小孩子不也在做生意，您走過的路比我吃的鹽都多了，現在開著酒鋪不也算是在做生意嗎？”

項大娘訥訥：“我那酒鋪是大郎為我開的呀……”

“那您回去後便跟大郎好好商量一番，如何？”

項大娘遲疑，最後還是點頭答應。

“那等我問過大郎再給您答覆。”

“當然，”賀今歲很好說話，“我再同您說說這具體的合作細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