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過，賀家姐弟倆的課程恢復。
又一個休沐日，賀今歲帶上賀今辰一同出門。
賀今歲還記著酒樓的事，宮內宮外溝通不便，初十同慕容烜見過面後，便定下以後在“壹壺春”傳訊。
慕容烜當時似乎能看穿賀今歲心底的疑問，淡淡解釋說：“壹壺春是祖母的產業。”
賀今歲恍然，也不多嘴，只是試探著替賀今辰問候九皇子的情況。
慕容烜沉吟半晌，最後說下次可以把賀今辰一同帶上。
這就有了今日的姐弟同行。
賀今歲心裡隱隱有猜測，她不敢妄言，只叮囑賀今辰：“一會兒注意點形象。”
賀今歲也搞不明白她乖巧的弟弟現在怎麼越來越皮了。
賀今辰重重點頭，然而到了壹壺春後他就把賀今歲的話忘在了天邊。
賀今歲甚至來不及拉住賀今辰，他就如同小火箭似的衝了過去，只留下一地風塵。
“阿炯！”
“今辰！”
兩個小男孩激動地拉著手，又手舞足蹈地嘰嘰喳喳。
賀今歲神色微妙，這不是一般的熟啊！
慕容烜無奈地笑笑，率先同賀今歲打招呼，“表妹，快進來吧。”
賀今歲停下腳步，瞪了眼無知無覺還用後腦勺對著她的賀今辰，堅定地提起裙襬跨過門檻。
還是慕容炯先注意到她，粉雕玉琢的男孩子飛快甩手拍了拍賀今辰，又討好似的喊她：“二姐。”
他喊她什麼？
賀今歲哽住，她沒辦法對有禮貌的小孩子冷臉，擠出和善的笑容對慕容炯點點頭。
賀今辰轉過頭，賀今歲以為他終於想起自已這個姐姐了，於是冷哼以表不滿。
賀今辰卻乖巧地喊了聲：“六哥。”
慕容烜眼角眉梢蘊著淺笑，他揉揉賀今辰的腦袋。
“和阿炯一塊玩兒去吧，六哥與你二姐姐有要事商量。”
賀今辰轉頭看她。
慕容烜都這麼說了，賀今歲自然以要事為重，揮揮手同意了。
賀今歲跟著慕容烜落坐在靠窗的坐席上，桌子上還煮著茶，茶香嫋嫋，沁人心脾。
他好像很擅長泡茶。賀今歲捧著茶杯，小飲一口，思維莫名發散。
“表妹以為酒樓經營最重要的是什麼？”
這個問題賀今歲在開業前就已經想過了，她眼睛眨都不眨地秒回：“飯菜。”
既然選擇做餐飲業，產品就就是一切的基礎，飯菜好吃才能吸引顧客，留住顧客。
狗德貓寧若想在京城餐飲業佔有一席之地，鴛鴦鍋只是一種輔助手段，最重要的核心還是獨家湯底。
堅持以打造獨家美味湯底為核心，選擇合適的地點、價格、模式，再佐以服務、營銷等手段。
慕容烜同賀今歲商量許久，結果便是賀今歲負責研製多口味的湯底以及店內夥計的服務培訓，他負責初期運營，酒樓新裝修兩人一塊盯著。
“這樣會不會太麻煩表哥了？”
賀今歲真誠憂慮，皇子都這麼閒的嗎？
慕容烜垂下眼瞼，拇指摩挲著杯蓋邊緣，“無妨。”
——
“如兒，這樣行得通嗎？”
許大夫人抓緊許清如的手腕，渾身都在抖。
被禁足這些日子，許清如整個人都消瘦下來，下巴都尖了。
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尖銳。
“母親，若讓老太爺知曉許岑陽進京有我的手筆，我會是什麼下場您不清楚嗎？”
她如今竟是連祖父都不願喚了。
許大夫人嘴唇翕動，始終下不了決心。
許清如悽然道：“父親心裡只有二房，他寧願舍我也要為許渥丹許培英鋪路，不知道的還以為二房的才是他的妻兒呢！您還看不清嗎？”
許大夫人忍不住為夫辯解：“那都是老太爺和慧妃的主意，你父親怎敢違逆他們？”
許清如攥緊拳頭，許大夫人猶豫著又道：“慧妃若是不願，你和五皇子就算成了日子也不好過，還不如裴少淵呢，起碼——”
“他又跟您說什麼了？”許清如憤然打斷母親，她逼視許大夫人，“聯姻之事至今毫無進展難道不正表明裴少淵拒絕了嗎？這樣了他們還不放棄，不是圖謀不軌是什麼？”
許清如譏諷：“文有首輔武有定國公，當真是打的好主意，也不怕礙到龍椅上那位的眼！”
許大夫人駭然，她捂住許清如的嘴，“你瘋了！”
許清如扯開許大夫人的手，冷笑：“我是瘋了，我再不瘋就要被他們害死了，讓我猜猜他們為達目的下一步還會做什麼，一把藥將我送到裴少淵的床上去嗎？”
“怎麼會呢？”
“那母親您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許大夫人訥訥半晌，許清如偏開視線，自嘲道：“我的母親都不幫我，我再不自救難不成要等死嗎？”
許清如突然放下許大夫人的手，她背過身去，形影淒涼。
許大夫人心口驟然絞痛，她的女兒何時如此瘦苦伶仃了？
“好。”
許大夫人閉上眼，神情痛苦。
許清如期冀地轉身，她已經安排好了。
“我答應你，我們——”
話音未落，便被驟然爆發的巨響斬斷。
許大老爺臉色陰沉地一腳踹開了房門。
無錯書吧在他身後，夕陽西下，美豔婦人牽著嬌小的女孩，三人站在一起和諧地宛如一家三口。
許大夫人心口一刺，許清如卻臉色慘白。
許大老爺目光冰冷：“果然是你們。”
美婦人不贊同地蹙起姣好的柳葉眉，嗔道：“大哥！”
許渥丹亦隨著母親抬頭，嬌聲喊：“大伯！”
奇蹟般地，許大老爺臉龐掛上了柔色，他轉頭輕聲細語地說：“弟妹，這與你們無關。”
許大夫人怔愣住了，女兒的話突然迴響在她腦中。
“不知道的還以為二房的才是他的妻兒呢……”
許大夫人如墜冰窟，她顫抖著嘴唇：“許長青……你……混賬！”
許長青回頭，眼中閃過掙扎，但最終他狠下心來。
“你們都不顧許家利益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許清如譏諷道：“怎麼不客氣，是把我們趕出家門還是直接要了我們的命方便給心肝寶貝騰位置？”
許長青勃然大怒甚至蓋過了那絲心虛：“混賬！你跟我說話就這個態度嗎！”
“哈哈哈……好啊，好啊！”
許大夫人癲狂地笑出聲來，她跌坐在地上眼睛沁出淚水。
“許長青，我與你夫妻一場，為你們許家操勞多年，到頭來竟還不算是許家人嗎？”
許長青眼中多了愧疚，他靠近幾步彎下腰，伸出手正欲扶起許大夫人。
“娘，娘您怎麼了？！”
女孩焦急的聲音令他臉色大變，他疾步過去，一把抱起暈倒的美婦人慌慌張張地衝出院子。
腳步自始至終沒有停頓，更不曾回頭看一眼。
許大夫人渾身發冷，卸力地靠在許清如的懷中。
“如兒，娘錯了，娘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