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還未上完，賀今歲忽然一個激靈。
她撈起遊記，將剪出的窗花拿出來炫耀，“娘，您快看我下午剪的鵲登梅枝！是不是很完美？”
又將餘下的分給賀今朝和賀今辰。
嘉寧接過，將其中兩張放靖寧侯手上，自已小心拆開一張，梅枝傲立，喜鵲登枝，相得益彰，落剪利落不見毛邊，確實看不出是初學者的水平。
嘉寧驚訝，“歲歲是不是之前偷偷學過了，怎麼剪的這般好？”
賀今朝亦贊可，“歲歲剪的很好，比我第一次剪的好。“
賀今歲得意洋洋，嘴角忍不住上翹。
她矜持地擺擺手，“嗐，不就是剪個窗花嗎，都是小意思啦，我信手拈來，怎麼可能難倒我？我就說了，一個下午綽綽有餘！”
賀今辰還在“哇哇”亂叫，靖寧侯誇張地稱讚，嘉寧挑眉：“那換一個花樣也能信手拈來嗎？”
賀今歲已經掌握訣竅了，此時便很有信心，“當然。”
她昂起下巴，格外驕傲。
嘉寧怡然：“那給外祖母剪一幅孔雀牡丹也可以吧？”
孔雀牡丹？難度係數確實遠遠高於鵲登梅枝。永嘉大長公主最喜牡丹，倘若賀今歲當真剪出來永嘉必定歡喜。
賀今歲握拳：“我會努力的！”
她晚上回去就開始努力！
菜式很快上齊，牡丹魚片，酒煎羊，佛跳牆，黃燜魚翅，蟹釀橙，荷包裡脊……
無需下人伺候，嘉寧一聲令下，賀今歲與賀今辰同時歡呼，筷子聲夾雜其中，年夜飯便開始了。
因是過年，飯桌上多了果釀，供賀今朝賀今歲飲用，賀今辰年歲太小隻被允許一杯的量。
靖寧侯咳嗽兩聲，他端起酒杯，發揮他一家之主的作用：
“趁著年夜，爹要宣佈一個好訊息。”
賀今歲抬起頭望著靖寧侯，既茫然又期待。
賀今朝、賀今辰亦是如此。
嘉寧含笑望著靖寧侯，靖寧侯回望，兩人對視含情脈脈，眼神快要拉絲了。
賀今歲端起酒杯小飲一口，橘子的清香瀰漫口腔，她舒爽地眯起眼睛。
“為父升官了。”
賀今歲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酒杯立刻被她放下，她追問：“爹，您怎麼突然升官了？現在還在工部嗎？”
靖寧侯在工部這個位置上已經坐了八年了，他有上進之心賀今歲已經足夠開心了，現在還能升官當真是意外之喜。
起碼她們家離既定結局又遠了一步。
賀今歲開心地又喝了一口橘子酒。
“年前工部有個難題讓我給解決了，出了差錯的員外郎因此被貶，為父自然頂上了。”
靖寧侯喜不自禁，還真別說，這升官的滋味確實不錯，哪怕只是從五品，無法同他的爵位相提並論，但靠自已的能力升官所獲得的成就感是襲爵根本比不上的。
“那爹爹是不是漲俸祿了？”
得到靖寧侯肯定的回應，賀今辰歡呼一聲，“好耶，那我的零花錢可不可以也漲一漲呢？”
賀今辰眼睛亮晶晶的，期待地盯著靖寧侯。
漲零花錢？賀今歲也期待了，狗德貓寧正是要花錢的時候，哪怕只漲一兩一文她也很開心，當然最好還是能多漲點。
靖寧侯的笑容僵住了，就他那點俸祿每個月哪供得起仨孩子漲月錢？
“這個嘛，咱家的財政大權都是孃親管的，想要漲零花錢的話還得孃親同意。夫人，你覺得呢？”
“娘～”
整齊劃一的二重奏撬開了嘉寧的嚴防死守的口子，姐弟倆齊番上陣，好聽的話不要錢似的一籮筐一籮筐搬了上來，嘉寧被哄的眉開眼笑。
“好好好，就給你們漲零花錢，阿朝快要及笄了，用錢的地方也多了，每個月漲十兩。歲歲漲八兩，辰兒漲五兩。如何？”
自然是好的。
賀今歲姐弟花的錢大多來源各自鋪子上的盈利分紅，零花錢本來就是個添頭，漲多漲少也不過討個喜慶。
賀今朝笑吟吟地敬酒：“謝謝娘，也謝謝爹，祝爹官運亨通，祝娘萬事如意。”
靖寧侯舉杯，嘉寧含笑道：“娘也祝我們阿朝新歲歡喜，繁花似錦。”
“歲歲十歲了，也是大孩子有自已的事業了，娘要祝我們歲歲的酒樓重新開業後紅紅火火，財源廣進，歲歲長樂。”
“辰兒六歲了，也該去上國子監上學了，娘便祝辰兒學業順利，在國子監能交到志趣相投的好友。”
賀今歲倒滿酒杯，賀今辰也舉起盛滿酸梅湯的酒杯。
“祝全家和樂美滿。”
“祝外祖父外祖母身體安康，福如東海！”
“祝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良辰美景不盡！”
……
賀今歲多喝了幾杯，臉頰上泛著粉紅，微醺著躺在椅子上。
外面正放著煙花，斑斕的焰火點綴著夜幕，美不勝收。
祝靖寧侯府寧安無虞，順利地度過未知的劫難。
賀今歲迷迷糊糊地想，新的一年她應該更成熟一點了。
——
皇宮內。
二皇子慕容煒正帶頭敬酒。
“兒臣祝父皇龍體強盛，祝皇祖母鳳體康健。”
二皇子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從前飲食無度，婚事不睦後又格外沉湎於酒色，身材不注意管理，整個人便顯得格外肥頭大耳，明熹帝每次見他都要皺眉，沒有個好臉色。
無錯書吧然而今日月色下一看，二皇子不說是玉樹臨風，身姿頎長，好歹是面目端正，看不出油頭粉面的影子了。
明熹帝露出些許笑意，“你如今倒是長進了，方家小姐很不錯，你再不許如從前那般荒唐了。”
二皇子恭敬道：“兒臣知錯了，這些時候也在反省自已，必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他微微哽咽：“兒臣從前無狀，傷了父皇母妃還有皇祖母的心，如今兒臣痛改前非，定會好好孝順皇祖母和父皇母妃，也會給皇弟皇妹們做一個好的表率！”
換作以往，二皇子哪能說出這等漂亮話？
明熹帝更加滿意，董太后也為長孫美言：“煒兒知錯就改，善莫大焉，總算是為時未晚。”
明熹帝點點頭，他略一沉吟，便道：“老二這次大婚，端嬪也辛苦了，位分也該提一提了。”
端嬪喜出望外，連忙走出席位謝恩。
“便為端妃吧。”
“臣妾謝主隆恩！”
有人歡喜有人愁，端妃喜上眉梢，慧妃面目猙獰險些失態。
五皇子壓低了聲音提醒：“母妃！”
“您該穩住氣，端妃縱使封妃也在您之下，您若在這時發作便是對父皇不滿。”
慧妃可不敢招惹明熹帝，她強忍不滿還要擠出笑來恭喜端妃。
端妃樂呵呵地回她：“同喜，同喜。”
慧妃恨不得捏碎手裡的杯子，她喜從何來？
坐在角落，將這些情景盡收眼底的慕容烜輕輕搖晃酒杯，薄唇微抿稍稍沖淡了周身的漠然。
當真是無聊透頂，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