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太后堅決不同意慕容燦大冷天放風箏。
慕容燦不服氣，“憑什麼？”風箏不就是用來放的嗎？
董太后頭疼，“外頭天寒，人家是恨不得窩在屋子裡頭不出門，你倒好偏偏反著來，你不冷嗎！”
慕容燦理所當然：“我穿得很暖和！在殿內還熱的慌呢！”
她擠到董太后眼前，指著額頭，“皇祖母您看，我都熱出汗了！”
慕容燦委屈，她真的不傻，連防護措施都做好了，皇祖母怎麼就不信呢。
“你都出汗了，冷風一吹，還不得著了風寒？”
董太后覺得自已幾十年的修養都要毀於一旦，哪怕從前還是尋常妃嬪時都沒有這麼無能為力，這孩子怎麼越來越聽不懂話了呢？
正頭疼著，宮人稟報安妃來了。
董太后頓時鬆了口氣，如果說還有誰能管的住慕容燦，那一定是安妃。
果然慕容燦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整個人下意識端莊老實起來，再看不出手舞足蹈的痕跡。
安妃帶著宮女不疾不徐地走進來，行走間鬢髮之上的步搖也僅僅是輕微晃動，姿態嫻雅秀美，她向董太后請安後落座，還不忘同嘉寧打了招呼，一整套流程下來從容淡然。
賀今歲欣賞完冰美人安妃，忍不住又看看慕容燦。安妃娘娘那麼冷清的性子怎麼生出來慕容燦這麼鬧的女兒？
安妃注意到董太后身邊站著的慕容燦，眼神將她從頭到腳一掃，依舊平靜：“你這是要做什麼？”
“母妃，六哥給我做了風箏，我帶來給皇祖母看看。”
慕容燦乖巧地回，輕聲細語的樣子還確實有幾分淑女的作態。
雖然不理解，但慕容燦知道她母妃跟皇祖母是一致的，皇祖母不允許的安妃也一定不會允許，若是父皇她還能再爭取爭取，但如果是母妃的話……慕容燦瑟縮，安妃從不打罵她，但慕容燦情願被打罵也不願意抄書聽規矩。
在安妃看不見的地方，慕容燦拼命使眼色，皇祖母，你可不要拆穿我呀！
董太后接受訊息，到底疼愛慕容燦，她幫著描補：“燦兒孝心可嘉。”
這也沒說錯，慕容燦確實給她介紹了風箏，至於放風箏？這不是沒成嗎！
因為座位緣故，賀今歲將慕容燦與董太后這對祖孫來回的眉眼官司盡收眼底。賀今歲不發表評價，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縱使是奪嫡廝殺得勝的董太后，現在也不過是嬌縱孩子的普通祖母。
安妃靜靜看著慕容燦，慕容燦只覺得那目光落在身上都是冷的，她提心吊膽害怕母妃看出了不妥，誰曾想安妃只是撇開眼神並未追問。
慕容燦又莫名有些低落，放風箏的興致徹底煙消雲散。
“那便去換身衣服吧，宮宴上如此穿著實在失禮。”
慕容燦垂頭喪氣地退下了。
董太后不忍，安妃對明熹帝冷淡不熱乎也就罷了，怎麼對唯一的女兒也這麼平淡，還有這麼多女眷在呢！
“母后，燦兒頑皮讓您費心了。”安妃徐徐開口，溫聲細語裡帶著歉意。
董太后眉頭舒展，到嘴的話也收了回去，也罷，總要有人唱白臉，她跟明熹帝狠不下心來，安妃再不管教，慕容燦真是要養廢了，她們做長輩的如何能護她一輩子？
小小的插曲本該告一段落，偏生有人看不懂眼色，自作聰明地插嘴。
“安妃娘娘實在是多慮了，公主殿下這是真性情，天真爛漫的女孩子誰不喜歡呢？若是一味扼殺，再鮮豔美麗的花也要凋落的。”
誰啊這麼大膽敢咒慕容燦？不知道安樂公主是皇帝太后的掌上明珠嗎？
果然董太后的臉色已經完全冷冽，安妃面色不變，她抬了抬眼皮，“方夫人是在質問本宮嗎？”
哪個方？賀今歲好奇，說話的夫人打扮的極其素淨，髮髻上僅簪幾隻銀簪，衣衫也是格外素淨的，雖不至於寒酸，但與在座貴婦的珠圍翠繞截然不同，顯得格格不入。
這是哪位夫人？能被太后招進內殿都不簡單，要麼是皇親國戚，要麼是夫家或孃家強勢，要麼便是自身出色，這位方夫人又是屬於哪種情況呢？
明明依舊平淡的語氣，方夫人卻不寒而慄。怪了，這風吹進大殿了？
方夫人笑道：“臣妾怎麼敢？不過是有教導孩子的親身體驗，這才斗膽分說一二。”
方夫人這模樣未免也太真誠了吧！她絲毫不察自已的失言之處，反而沾沾自喜，還驕傲著。
她是真心覺得自已言之有理的嗎？
董太后端然高居殿上，神色冷淡，連一個眼神都不屑施捨。
其餘人更不會犯傻跟董太后作對。
安妃問出那句話後接過宮女呈上來的茶水，慢悠悠地品茶。
一時殿內格外寂靜。
方夫人笑容勉強，她是說錯了什麼嗎？若是娥兒在就好了，她那般聰慧定然能討得太后歡喜。
萬籟俱寂時刻，宮女稟報，慧妃與端嬪到了。
按照品階，慧妃在前。但落後的端嬪卻瞧不出不平之色，趾高氣昂的模樣彷彿她才是後宮之主。
慧妃明明為尊，臉色卻很不好，被追趕似的問安過後快速坐下。
端嬪被一名少女粉衫攙扶著慢悠悠走過來，請安前她還得意地瞥一眼慧妃，“臣妾給太后請安。”
那名少女跟在端嬪身後問安，盈盈一拜。
太后微微頷首，和藹地衝少女一笑。
端嬪更加得意，又看慧妃一眼，“嫻兒坐在本宮身邊吧。”
少女於是轉身朝一個方向福身，然後跟隨端嬪入座。
賀今歲看過去，那不就是方夫人嗎？
賀今歲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要同二皇子結親的御史方家！
不過母親如此素淨，女兒卻雍雅可人，賀今歲覺得微妙，這母女倆關係不好嗎？方夫人剛才被冷落都沒有如此失色呢。
宮殿裡時刻要保持貴女姿儀，這種氣氛下更不宜有小動作，賀今歲坐太久有點不舒服，手腳都寂寞了，她端起茶杯趁機挪了一下位置，神清氣爽後剛要把茶水往嘴裡送，又頓住。
萬一喝了茶她有那種衝動怎麼辦？
賀今歲又默默放下茶杯。
無錯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