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雨的吐槽賀今歲沒聽見，她正聚精會神於面前的佳釀上。
酒香醇厚，賀今歲細嗅還能聞到輕輕淺淺的花果香。
“這個是桂花，這個是桃花，這是荷花，這是楊梅，這個是？”
賀今歲遲疑，項大娘卻很歡喜，項家倒後她獨自撫養大郎，閒暇之餘做點針線活補貼家用，大郎他爹不在她就再沒想到去釀酒，也就是大郎還惦記著她這點本事呢。兄項大娘從未遇見這般人，不僅不嫌棄反而滿是讚賞，不帶有目的，因而哪怕只是個孩子，項大娘也拿她當正經客人招待，這客氣裡還多了絲對晚輩的和藹。
項大娘粗糙的手掌摩挲著酒罈子，語氣裡賀今歲莫名聽出了悵然。
“這是青梅酒。”
——
壽康宮內。
董太后正與明熹帝議論兒孫事。
“煒兒年後就要大婚，聽說府上的侍妾通房都被他遣去莊子上靜養了，哀家看煒兒是真的要改進了，只望這回端嬪能消停點，莫要拖了兒子後腿。”
二皇子荒唐，明熹帝怕尋常人家的女兒性子柔軟制不住這個兒子，特地做主為他定下的平西大將軍陳嘯的么女。將門虎女的確不軟弱，但又太過剛強了，端嬪也不喜，二皇子也不喜歡。
陳姑娘也不是個忍氣吞聲的，二皇子給她沒臉，公然帶妾室騎到她頭上來作威作福，她當時沒忍住，直接把二皇子打趴下了。
這一打她是痛快了，後續麻煩卻不少。二皇子鼻青臉腫的，端嬪又尋死覓活吵吵嚷嚷著要休妻，絲毫不記得那妾室也是她為噁心兒媳特意賜下的。
明熹帝也生氣，慕容煒再不得聖心也是他兒子，捱了一頓打快要毀容他也窩著火，原本頭腦能耐就算了，若是連唯一拿的出手的相貌都損毀了，他這兒子乾脆不要了！兒媳婦也是個倔驢，梗著頭就不認錯，端嬪又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他那段時日就沒睡個囫圇覺。明熹帝忍不住想，他指的這樁婚事是不是指錯了？
陳大將軍聽說這事立馬回京就請罪，寧願接女兒回家也不願意繼續這樁婚事。明熹帝這時脾氣已經被磨平了，提議一出他甚至鬆了口氣，沒有多猶豫很是爽快地下旨讓二皇子夫婦和離。
如今過了一年，陳姑娘在邊關闖出了小名聲，二皇子也不該沉湎於過去了。
二皇子再婚的人選明熹帝是不敢再插手了，全權由董太后敲定，聘下的是左都御史的原配嫡長女。
“方家姑娘哀家瞧過了，書香門第的女孩性子柔柔靜靜的，在繼母手下討生活也沒養出一身畏畏縮縮的氣度，只這一點，她便很適合煒兒。”
經歷前妻，二皇子鍾愛柔情似水的姑娘，方姑娘很符合，不能太柔和，柔和太過就是柔弱，那樣的皇子妃如何能在二皇子身邊起到規勸作用，這一點方姑娘也很符合。
明熹帝點點頭：“母后看過的必是錯不了。”
董太后也自覺不錯，她啜飲口茶，“慧妃忙著給小五相看，可小五今年才多大，她只顧著同端嬪別苗頭，連親兒子都不顧了。”
在董太后看來，男兒最好十八才大婚，五皇子還不滿十五，大婚那麼早洩了精氣傷了身子慧妃就滿意了？
董太后不滿，五皇子素來聰慧也孝順，平日裡有了好東西都不忘孝敬她，她還是很寵愛這個孫子的，只是孫子的母妃太蠢，她實在恨鐵不成鋼！
明熹帝沉默，決定主動認錯：“這或許同兒子有些關係，兒子同端嬪許諾過，若老二這次大婚能夠收了性子見了長進，兒子便給老二封王。”
大皇子早夭，二皇子便是明熹帝的長子，他年過二十還是個光頭皇子，確實很說不過去。按照慣例皇子十八都會封王，二皇子若非早些年太不爭氣也不至於如今還只是“二皇子”。
端嬪封號的“端”正如慧妃之“慧”，都飽含著明熹帝對二人最大的期冀，只可惜十幾二十年了兩人都沒有參透。
端嬪得了口信，哪怕還沒塵埃落定，她就喜氣洋洋地大搖大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好事，二皇子妃不是她選的，大婚不至於讓她開心至此，但事情又同大婚脫不了干係。
慧妃見了如何能不急？一著急她那點智慧更顯捉襟見肘，後宮裡蠢招百出，以往端嬪還能跟她打得有來有往，現在端嬪不怎麼搭理她了，端嬪不接招慧妃都不知該如何下手了！
“煒兒是該封王了，那炳兒的婚事你怎麼看？”
無錯書吧“老五還小，慧妃著急什麼，再說了，老五跟慧妃孃家侄女不是青梅竹馬嗎？”
董太后一怔，“許清如那丫頭？那丫頭倒是不錯，怎麼小兒女的事也傳到你耳朵裡了？”不然明熹帝何故專門一提青梅竹馬？
明熹帝簡單將賞梅宴之事說與董太后，末了他添油加醋道：“這倆孩子還小，心思有點重一時想不開也是情有可原，再看看吧。”
這是沒否決兩人的可能性。
董太后亦頷首，確實應該再觀望幾年，左右年輕熬得住。
但慕容燦不能再放任她缺心眼下去了！
“母后，安樂也要十二了，安妃前段日子也跟朕提過，不如年後為她挑選幾位伴讀，有同齡人在許是能沉穩些。”
不求這個女兒有多聰慧機敏了，起碼得長個心眼，別以後被人賣了還給人數錢吧！
董太后細細思量，覺得還真不錯。
“挑幾名歲數略小於燦兒的，燦兒作為姐姐必然會沉穩。”
董太后不是信口開河，一味偏袒孫女，她曾親眼所見慕容燦對八九皇子的維護，很有長姐的風範。
明熹帝目光微閃，“家世不能低，性子不能沒有主見，不然在安樂跟前沒有底氣。”
董太后沉吟，“不若過幾日的宮宴，哀家先探探底？”
“那就勞母后受累了。”
“這是哪的話。”
說了這麼多孫子孫女，董太后心知肚明明熹帝還漏了一個，明熹帝很多決策她都能理解，唯獨對這個孫子的處置她百思不得其解。
毋庸置疑的是明熹帝最愛的孩子非他莫屬，但帝王寵愛有時又是最虛無縹緲的。
董太后使了個眼神，心腹嬤嬤便領著其她宮人退下。
“烜兒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