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溫馨素雅的雅間內，貝殼串成的風鈴微微晃動，不時撞擊出清脆悅耳的伴奏。
“怎麼樣？還不錯吧？”
賀今歲昂起下巴，眉眼間神采飛揚。
這家酒樓臨近護城河，前任老闆經營不利又急於脫手回老家，恰好遇上找尋鋪面的侯府管事，管事稟報賀今歲之後雙方一拍即合。於是賀今歲便用自已攢下的零花錢爽快買下，又拿著嘉寧的補貼重新裝修一番，前幾天才徹底完工。
這酒樓是按賀今歲的審美裝飾的，底色素雅卻不單調，牆上附庸風雅地掛了幾幅淘來的名家書畫。與時下桌椅擺設不同的是，賀今歲專門請工匠另外打造一批榻榻米，又花了大價錢整來了五花八門的貝殼作掛飾。
賀今歲第一時間邀請家人前來一覽忙乎了兩三個月的事業，得到一致好評。
無錯書吧眼光極高的嘉寧點評：“別有一番韻味。”
未到開業時間，賀今歲索性也給喬新詞下了請帖。
喬新詞目光落在正中的桌子上，這桌面之上還有一層，只是與桌面之間還有空隙。
“這是什麼？”
賀今歲綻放笑容，“這個是轉盤，夾菜不方便的時候轉動它，想要的菜品就轉到眼前啦！”
喬新詞早已明悉賀今歲的用意，見此巧思自不會煞風景，說些有丫鬟伺候何須如此麻煩之類的話語，反倒真心實意地驚歎不已，“好聰明的法子！”
她眼睛一亮，“歲歲，這個轉盤是哪定做的？我也想要一個，不知道方不方便。”若有了這轉盤，往後家宴她也不必躡手躡腳了。
賀今歲十分慷慨，小手一揮便道：“不過一個轉盤，我有的是，一會兒你回府帶一個便是。”
喬新詞喜不自禁，待鴛鴦鍋上桌，聽完介紹又親自品用後更是心滿意足，一時妙語連珠，將賀今歲誇得眼睛眯成了月牙。
喝飽吃足，兩人躺在榻榻米上小憩。
賀今歲上下眼皮正打著架，昏昏欲睡，喬新詞忽然湊過來把她嚇了一跳。
賀今歲懵然間，喬新詞壓低了聲音，一派嚴肅，“慎嬪娘娘執掌宮權了，你知道嗎？”
慎嬪？
賀今歲從腦海深處檢索關鍵詞，終於想起來這位慎嬪是何方人士。
明熹帝七年前廢后，現今未立新後，後宮有名姓的妃嬪俱是孕有皇嗣的，算來不過二妃二嬪。其餘妃嬪難得帝王雨露，不過籍籍無名。
為首的安妃是郡主之女，所出四皇子早夭，但還有明熹帝唯一的女兒安樂公主，頗受帝寵，統領六宮為后妃之首。
現存妃嬪中出身最高的便是慧妃，乃許首輔之女，生育了五皇子。五皇子素有聰慧之名，因而慧妃哪怕不掌宮權，靠著父親兒子在後宮也十分張揚，風頭正盛。
二妃之下頭一個就是端嬪，所出的二皇子現為陛下長子，背後依靠忠勇伯府。
安妃無子不出頭，後宮掐得最厲害的便是慧妃與端嬪。賀今歲十次進宮九次見到這二位，就有八次能圍觀她二人唇槍舌戰。
而在這二妃一嬪之下，還有個慎嬪總被忽視遺忘，哪怕她同樣是一宮之主，有位份有封號，還有個八皇子。
只能說慎嬪實在不愧於她的封號，低調謹慎，老實本分。想想也情有可原，畢竟慎嬪出身低微，八皇子也不出挑，低調也是一種保命的手段。
於是慎嬪一朝越過慧妃端嬪，風光出現於人前，實在出人意料。
賀今歲起了好奇心，也不困了，“發生了什麼？安妃娘娘犯錯了？還是慧妃端嬪又打起來了？”
賀今歲並不覺得是明熹帝春心動搖看上了慎嬪，為表偏愛予以宮權。
慎嬪入宮近二十年，同明熹帝連孩子都生了，這時候才發現是真愛，這不笑話嗎？
喬新詞搖搖頭，“這就不清楚了，不過聽說六皇子從冷宮出來了。”
賀今歲瞬間睜大雙眼，慕容烜！
——
嘉寧一進內院大門便覺不對勁。她停下腳步，果不其然，歡快甜蜜的聲音由遠及近，賀今歲小跑著像只蝴蝶似的，輕盈地向她撲來。
“阿孃～累不累呀？出門辛苦啦。”
嘉寧牽著賀今歲回了同心園，一路聽女兒甜膩撒嬌，嘴角翹起。
眼見嘉寧落座，賀今歲極有眼力見地搶過瑪瑙琉璃的活計，飛速倒杯熱茶，兩隻手捧著遞到嘉寧面前。
哪怕清楚女兒有小心思，嘉寧心中仍是熨帖，啜飲小口便放下茶杯。
賀今歲眨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眸光清澈純淨，眼底還帶有期待。
“你那鴛鴦鍋太后很是喜歡，讚不絕口，還誇你聰慧靈敏，開不開心？”
賀今歲笑容燦爛，被肯定她當然開心。
“當然開心！”
見賀今歲只是眨眨眼，嘉寧挑眉。
“怎麼了，是酒樓銀錢不夠了，還是又有什麼新花樣了？”
“都不是。”賀今歲狗腿似的貼過來，給嘉寧捶捶肩，“娘，您今天進宮，有沒有聽說什麼訊息呀？”
嘉寧捏捏賀今歲的臉，“你又是聽說了什麼？”
賀今歲不好意思地“嘿嘿”兩聲，鬼鬼祟祟地問：“娘，我聽說六皇子出冷宮了？”
“又是喬家姑娘同你說的？”
賀今歲點點頭，又道：“小喬姐姐還跟我說，慎嬪娘娘掌宮權了。”她眼睛一閃一閃的，“那慧妃娘娘跟端嬪娘娘沒鬧嗎？”
嘉寧遲疑一刻，想想小女兒素來早慧，過了年也十歲了，宮廷內帷的隱私也無需藏著掖著瞞著，便直言：“二皇子要大婚，慧妃也在為五皇子相看，六皇子只比五皇子小了半年，總歸是天家血脈，哪能一直待在冷宮。
至於慎嬪……確實古怪，難得慧妃跟端嬪都沒有異議。”
賀今歲恍然。慧妃是被二皇子大婚刺激到了，哪怕五皇子還不到年紀，她也不願親子落於人後，萬一二皇子先生出來皇長孫，那慧妃不得氣死？
既然五皇子在相看了，六皇子自然顯出來了，就算有個通敵叛國的母家，他始終也是明熹帝的兒子。出冷宮也是順理成章的事。
就是想不通慎嬪怎麼冒頭了？慧妃端嬪竟能容忍被踩一腳？
不過慕容烜出冷宮對她而言算好事，兩人起碼算是認識了，日後便能光明正大地接觸了。
正想著，賀今歲卻聽嘉寧問她：“歲歲怎的這麼關心六皇子？”
上次為了人家打架，現在還特地問詢。
賀今歲不好意思地挽著嘉寧，“娘，六皇子長得可好看了。”
嘉寧：“……”
她早該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