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徵兵營地剛開始進行兵員錄入工作,營口便迅速排起了長隊。
郎五擠在隊伍前頭,一步步挪到了門口,書記官頭也不抬地問東問西,祖上三代的名字一一記下,又問道:“多大了?”
“16歲。”
“參禁軍還是廂軍?”
“當然是禁軍!”
書記官翹起眼皮上下打量了郎五一下,淡淡道:“去拉一下那張弓!”
旁邊軍士遞來一張一石五斗硬弓,郎五接過來,輕輕一拉小試了一下,頰邊浮出自信的淺笑,而後發出全力,弓似滿月般被拉成了深弧形。
軍士眼睛一亮,瞥了這個少年一眼,報道:“滿一石五斗。”
“會騎馬嗎?”書記官盯著郎五的嫩臉問道。
一股清風徐過,撥動了郎五額邊的幾綹亂髮,少年用肯定的語氣答:“會,小菜一碟!”
“往左邊走···後邊的跟上來···”
郎五進了左邊營地,心裡唸叨:“我要不吹這個牛,還不讓我入選禁軍了?呵呵”
領了布衣、皮笠子、烏皮靴,換了身行頭,打眼看上去精神板正多了。
此時,一個絡腮鬍須的黑漢巍巍踏入營地,目色如電般令人生畏,身後跟著的小卒跑著碎步把新兵們聚攏起來,排好了佇列。
那黑漢移步隊前,放眼瞪著新兵蛋子們,少間,用粗獷的嗓音問道:“你們有誰殺過人啊?”
眾人一頭霧水,面面相覷,“殺過人的應該在牢房,不是在這裡啊哈哈···”
不知是誰回了這麼一句,引起一陣鬨笑。
黑軍官神色不變,等笑聲止了,又問:“殺過豬,殺過狗的,有沒有?”
“我殺過!我是屠戶出身!”
“我也殺過!不過···是嘴饞了偷偷殺的鄰居家的狗···”
又是一片嗤笑。
黑漢掃了搭腔的人兩眼,仍未做表情,接著問道:“街頭廝混打架的,有沒有?”
郎五暗自默語:“這說的不就是我嗎,他這麼問目的何在?管他的,先應了再說。”
遂而爽口答道:“汴京清明坊幾條街,無人不知我郎公子的名號!”說完嘴邊甚至流出一抹得意。
“我就是清明坊的,咋沒聽過什麼郎公子啊?”後邊隊裡有人拆臺道。
郎五青著臉回頭噴道:“那是沒讓你遇上我!”
軍官鍋底似的面頰上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口氣森森道:“這殺人,有時候跟殺豬殺狗一樣,甚至,比宰殺豬狗都痛快!”
眾人又是一陣迷惑,“大人,聽您的意思,是殺過很多人嗎?”有人好奇道。
“難道你以為這入伍做了禁軍,是讓你養尊處優,混吃等死掙一份俸祿的嗎?”軍官眼神犀利道。
那人悶聲嘟囔:“要不然呢···”
“混賬東西!你把這裡當什麼了!老子實話告訴你們,現在前線戰事激烈,每天都在死人,你們一點準備時間都沒有,傍晚就要出發去到一線,晝夜兼程,怕死的、想安穩混工錢的趁早滾蛋!否則若是到了戰場上再滾,老子手裡的刀可就不認人了!”這軍漢滿目怒火,破口大罵,右手死死地按著刀柄。
佇列裡倏然間一片死寂。
軍漢於隊前踱起了步子,又開口說道:“方才那個屠戶,還有那個清明坊的潑皮,你們兩個站出來!”
郎五心頭咯噔一跳,緊張兮兮地邁步出來。
“這上陣殺敵之首要,不在氣力,不在年齡,也不在腦筋,而在勇氣,有了勇氣便可一往無前,雖千萬人吾往矣!”黑漢氣勢磅礴地哮道,“汝二人敢於在眾人面前答了我的話,又自認有些本事,我便給你們一個機會!就在這裡當場比試一番,誰能把對手打得求饒,誰就做這支隊伍的領軍校尉!”
此言一出,屠夫臉上咧開了花,他端量著年紀輕輕的郎五,撫了撫自已滿是油腸的肚腩,成竹在胸道:“好!一言為定!來吧臭小子!”
郎五蹲下身,塞了塞露出靴筒的褲角,腦海中快速思索著應敵方案,以往他在街頭常跟高他許多、重他不少的人扭打,總結出了不少戰鬥經驗,此時恰巧派上用場。
“來吧油胖子!”他拍了拍手,神色囂張地拱火道。
屠夫舉起拳頭、大叫著朝郎五衝去。
“喝!”
郎五輕盈一躲,避開半個身位,重拳擦著面頰飛過,繼之提拳反擊,正打在了屠戶的大肚子上。
無錯書吧那肥漢竟毫無反應,仿若打到了一堆沙土上。
屠戶張起大手拿住了郎五的兩肩,郎五抬膝猛擊,只中一下便被胖子摟在了懷裡,接著順勢想用一招泰山壓頂將郎五按在身下···
“小泥鰍,你跑不掉了!”屠夫得意道。
郎五死命掙扎,卻掙脫不開,將將倒地的時候···使出了殺手鐧!
“是嗎?跑不掉的是你吧!”郎五狠狠道。
接著傳出一聲慘叫···“啊!!!疼疼疼!!!”
原來是用上了街頭絕技“猴子偷桃”···
屠夫被郎五捏住了命脈,疼得齜牙咧嘴···
“快向我求饒!”郎五從容轉過身來,直勾勾盯著肥漢道。
“你···你耍賴!”胖子顯得頗不服氣。
“耍賴?”郎五又加了一分力道,胖子直接鬼哭狼嚎起來,“啊···嗷···”
“是不是耍賴?”
“不是···”
“求饒不求饒?”
“我求饒,你快放手!”
郎五鬆了手,那屠夫立時趴在了地上,緊緊夾著兩腿,不斷翻滾著。
“大人,我贏了!”郎五拱手一禮,對著軍官說道。
屠夫在地上也不忘抗議道:“大人,他偷奸耍滑,用···用這種下流的手段···”
黑軍官微一撇嘴,冷目瞅著屠夫道:“沙場作戰,沒有規則,更沒有底線,只要能把敵人殺死,不管是用刀砍,用槍刺,用拳打,用牙咬還是用他這種手段,都可以!我只看結果!”
“小子,你叫什麼名字?”軍官轉面正視著郎五道。
“姓郎名五。”
“哦?家裡排行第五?”
“額···是家中獨子,只是生於五月。”郎五撓了撓頭。
“瞧你身上有股子狠勁,是個禁軍的苗子,從現在起,本將封你為保義校尉,領這五十人隨我支援前線!”黑漢眸光炯炯,雖外形不甚雅觀,卻讓郎五有一種莫名的崇拜感。
“謝大人!小的領命!”
黑漢轉身又朝著其他新兵佇列走去,沒走幾步,便聽郎五在背後喊,“敢問大人貴姓!”
“姓吳名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