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我與她有個十年之約》6

住持經常讓她去打掃書房，書房中有些醫書還有術書，這是有意無意讓她自學些本事，還讓她注意平日裡要裝傻，不能顯露出來，這些本事她以後可用來防身。

她還跟我說起裴文萱，她那雙生姐妹不僅知道她的存在，她們還見過面，裴文萱出生之後，大病小病不斷，每回生病都要用到她的血引子，病才會好得快。可是姐姐還是以嫡長女自居瞧不起她，怕她來爭奪屬於自己的一切。

我腦海裡浮現出第一次見到她時，十三歲的她身上有一股陰鬱籠罩，如今已漸漸消失了，所幸她提早逃離了京師，不然等裴文萱大權在握，絕對不可能放過她。

聊到後來，她問我：“我接下來還能為公子做什麼？”

我想起了南宮秘籍，便道：“若是你以後有機會抄錄南宮秘籍，便幫我記一些開啟地宮之門的咒語，但切莫冒險取之。你三年後與我共夢之時，再給我。”稍頓，我又道，“實在抱歉，總是支配你做這做那的。”

“那我也願意。”她真摯地望著我，“如果沒有公子，可能十二歲那年我就沒命了。”

我回報一笑：“丫頭，不要太相信別人，無論官場還是江湖，就怕善良用錯了地方。”

“我誰也不信，只相信公子。”她垂首看自己的鞋底摩擦著地面，問，“公子，十年之約還作數嗎？”

“作數。”我的回答是認真的。

出了這檔子事，立儲之事便擱下了。不過改運的風水陣已經完成，正如我提前透露給賢妃的那樣，宸王兩次大劫會減掉一次，二十年後宸王殿下大劫之後會有一次機會，且看他自己的抉擇。

由於有陛下的庇護，我並未被貶官。後來我才知是玄月閣的人把我做風水陣的事透露給太后的，玄月閣的內鬥比我想象中厲害，本是個學術機構，竟有不少人是符興安插進去的。不難看出符興的意圖是要接手玄月閣，至於接手了之後作甚，我猜他是想以此為平臺恢復巫術。

只是我手頭上沒有確鑿證據，憑著這猜測要彈劾他，何其難？加上通往地宮的通道已經打通，只剩最後一步便進地宮了，此時，我反而有些不確定要不要開啟地宮。裡面有無寶物不好說，但定是被下了死咒的，開啟後是福是禍不好說。再說陛下那邊是一定要開啟的，否則這幾年的努力就是白費了。

此時，我又入夢了。

在夢境中，我按照梨花所提示的二十八星宿圖，開啟了進入中心地宮的大門，霎那間，四壁的火把都亮了起來，這陣法像是一個祭壇。

我不由皺眉，原來京師的地底下，果然存在了一處龐大的中心地宮，其中地宮圓頂上繪製的包括二十八星宿圖令人驚歎，雖然年代久了，但構圖仍然很完整。

當我還在思索時，前面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抽泣聲，好像是個小姑娘的哭聲。莫不是小時候的梨花？

我心裡一糾，趕緊往前走。前面的亮光隨著我的奔走亮了起來，往前走到盡頭就是懸崖，我走近之後，發現底下還有個巨大的坑。

大坑裡有無數的骸骨，大坑周圍布有陣法，釘上木樁，火束在跳動閃耀，鐵鏈圍著木樁把這個大坑邊上層層鎖住。可想象出過去血流成河海，骸骨積如山的情形。

累累白骨的坑邊上，一個身穿僧服蓬頭垢臉的小姑娘坐在那哭泣。

“梨花。”我深吸了口氣，在她身邊半蹲下，“你為何會在這裡？”

宮梨花埋在膝間的頭驚恐地抬起來，她的臉是灰黑的，好像是從哪裡爬出來，臉上還有淚痕：“梨花是誰？我是不是死了？你是地府的判官？”

對了，我差點忘了她以前叫阿離的，看來要花點耐心跟她說明白此事。

“別怕，你沒死，這裡是夢境。我叫江臨淵，是欽天監的監副。我認識將來的你，你目前叫阿離，以後叫宮梨花，我們如今應該是共夢……”我整理了一下思路，用最簡潔的話，大概跟她講了一下共夢的事。

我是第三回共夢，而她是第一回共夢。

她聽罷，從呆若木雞慢慢回過神來，很快接受了此事。果然，越年輕越能接受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說這是夢境？”她從身旁拎起一個玉枕，問道，“江大人，你說的夢枕，是這個嗎？”

“正是。”我不解問，“你是從哪裡得到的夢枕？”

“就是這地宮之中。”

“你如今在地宮裡？”

我聽著駭然，倒是沒聽將來的她提過她進入過中心地宮，只知道她在京師時常被符興逼著帶路去尋地宮，符興認為她是南宮家聖女，能預感這地宮的位置。

“我也不確定。”

“那你如何到這裡來的？”

她認真想了想：“今日裴文萱和符國師是一塊來的，讓我上馬車，接著我就被打暈了，在迷糊之間，好像被帶到一個枯井口，被扔了下去時，我已經醒來了。外邊有說話聲，符興說要做陣法，一會要往井口扔火把，將我焚了祭給神明。

就在那時候我瞧見了老鼠從一旁的地洞中出來，我就扒拉那個洞口，幸好我比較瘦，很輕易就鑽進洞裡了，回頭就瞧見他們往井口裡扔火把，我趕緊念脫身咒語，於是就掉進了這裡，我還以為自己死了呢。”

不可思議，居然還有井口通向此處。此事未曾聽人說過，符興獻祭神明求什麼呢？不過這條路也有可能是她聖女的體質引來的，別人就不一定能進得去。

“那是哪個井口，還記得嗎？”

“記不住了，我是掉進井裡才醒的。”她搖了搖頭，“反正我活不了了，這裡又沒有出口出去，符國師說我活不過及笄，可我才十二歲。住持本來打算等我十五歲再給我剃度的，如今看來回不了尼姑庵了。”

說起尼姑庵，我猛然想起一件事：“你記得掉進來多久了嗎？”

她又搖頭：“不曉得，這裡沒有白天黑夜，我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到處都找不到出口，感覺好餓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