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的鹿山少了幾分陰冷，反而生出些清新舒適的味道。天空逐漸明亮起來，枝葉上的水珠往下落著，地面上河水橫流，清晨乾淨又白亮，清淡的霞光從很遠的地方緩慢掃來，朦朧的霧氣在這一刻終於消散。

吉普車的後備箱大咧咧的敞開著，兩道身影依偎在算不上寬敞的空間裡，宋書年腦袋靠在沈穆肩上，和他擠在一處望向遠方天際盡頭。

紅日穿過層層雲霞而來，身邊的一切都在華光下變得清晰又生動。

“看得這麼認真啊。”沈穆側過頭，故意逗宋書年，“也對，某隻懶豬一年也看不了幾次日出。”

宋書年就拿那束粉玫瑰掃他鼻尖：“那不都是因為你！”

沈穆是真的很喜歡逗老婆，拖長腔作勢起身：“我不信——我要找丈母孃評評理！”

“你給我站住啊！”宋書年趕緊把人扯住，轉頭偷偷摸摸的瞧了眼在車隊前面BBQ的宋家人，回過身來裝模作樣的教訓老公，“你怎麼這樣！”

沈穆見那張小臉上終於出現些熟悉的明媚笑意，這才悄悄鬆口氣，把臉往宋書年脖頸間一埋：“我就這樣。”

宋書年咬牙切齒，手指動動就想掐人，耳邊卻倏然一熱：

“我好想你。”

嗔怒話語驀然頓在唇邊，宋書年感受著耳側溫暖的呼吸，恍惚間似乎聽到胸腔內兩顆心臟同頻共振時迴盪出的巨大幸福迴響，震盪他不由得心頭髮酸：

“我也想你，特別想你。”

沈穆略微抬起頭，凝視著宋書年的眼睛，清晨萬道華光凝聚其中，溫潤清朗，又裹挾著毫不剋制的滾燙。沈穆覺得自已彷彿變成了火山上的雪花，心甘情願的在這片熾熱的愛意中消融。

至於那些曾經苦澀的、灼痛的、無望的、不得所求的雨夜，都在這一瞬被洶湧的愛意浪潮遠遠捲走，從此以後，天光大亮，世界沉浸在明媚的光暈裡，而你我在彼此心間永恆。

...

自鹿山回去後，宋書年和沈穆被劉文茵按頭一起送進醫院，對著兩張懵逼的臉，劉文茵難得掐腰罵人：“一個小臉蒼白營養不良一個身上還打著繃帶，你倆不去醫院還準備去哪？”

繃帶的事沈穆在路上已經跟宋書年解釋過，這會兒只好跟丈母孃再解釋一遍：“之前在那邊確實發生了一點意外，不過已經痊癒了。”

劉文茵伸手：“病例我瞧瞧。”

沈總表情緩緩凝滯：“病...例？”

沒、沒帶過來。

“沒有病例一切免談。”劉文茵鐵面無私，抬手一揮，保鏢蜂擁而上，把兩人一股腦塞進了VIP病房。

不過好在病房也是豪華雙人間，小情侶往一處一窩，小情話也能說上一整天。

這會重逢的喜悅稍有緩解，被愛意衝擊的大腦也終於清明幾分。宋書年摸著沈穆胸前的繃帶，語氣藏不住擔心：“真的沒事嗎？一會讓醫生再給你看看吧。”

沈穆直接把他懸在胸膛上的手掌用力按下，掌心貼著溫熱的肌膚，有力的心跳一刻不停地跳動著，與腕間的脈搏重合：“真的沒事。”他低頭睨著宋書年的表情，又湊過來吻他的眉心，聲音帶著一點逗弄似的笑，“還是說，年年不放心，想親自試試看？”

出乎意料，宋書年並沒有責備他不正經，而是抬眸同他對視著，眸底翻湧著深不見底的情意。

沈穆心臟一震，在這一刻突然有了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原來這個人是這樣愛我，而我也恰好如此愛他。

再下一秒，他低頭吻了下去。

愛人的氣息迎面撲來，令宋書年的呼吸一點點紊亂急促。他順從的張開嘴，接納來自沈穆的一切，無論侵佔還是撫慰，他通通接受。一直漂浮不安的心臟終於落定，從此在另一個人身上生根發芽。

“宋書年......”

沈穆稍稍退開，炙熱的空氣在兩人間流轉，他努力剋制著自已的呼吸，開口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輕顫：“別害怕，我在這裡。”

“我知道...”

宋書年很深很慢的撥出口氣，胸口那酸澀鼓脹的感覺像是隨著這口氣一同褪去，只剩下纏綿的、深沉的愛意，久久無法消散。

“我知道，你不會食言的。”

縱使在船上你那般決絕的轉身，可我知道，太陽昇起之前，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

“可以原諒我嗎。”沈穆望著他的眼睛，睫毛輕輕顫抖，“船上的那些，可以原諒我嗎？“

宋書年的目光始終落在沈穆身上，一瞬都沒有離開過。聞言他先是笑了，而後卻是鋪天蓋地的、遲來的酸楚，但即使再過酸澀，也抵不過與愛人的相擁這一秒鐘。

沉默只維持了很短暫的幾息，宋書年伸手抱緊沈穆的脖頸，強忍住淚意，聲音很輕很輕：”我只能原諒你這一次。”

沈穆嗯了聲，側過臉去吻他，指腹擦拭過他紅起的眼底，將那些淚光一一收在掌心，低聲開口：“我發誓，以後無論去哪裡，都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

宋書年紅著眼望他，半晌，閉上眼湊過去，和他接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