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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風雪山行

“簌簌簌簌——”

“嗖——嗖——嗖——”

站在高速移動的酹江月上,何子萋覺得自已像是踩著一個走下坡的滑板,冷冽但自由的風不斷地拍打在臉上,將她盤在頭頂的白髮吹得凌亂。

但她享受這份難得的感受。

穿越帶來的別樣感受,在此刻表現到了極致。

她回頭望向身後,曲青萍帶著驢宛若林間猿猴蕩著藤蔓,緊緊跟在她身後;而更遠處,司馬沂與典獄佛邊打邊退,艱難地追了上來。

“土來——”

何子萋猛抬左手,滾滾波濤一樣的泥土驀然翻出積雪的天羅地網,黃河捲浪般,從身後向典獄佛蓋去。

典獄佛正抬臂架住司馬沂的寒光長刃,一時顧不上背後,猝不及防被土浪撲倒,“砰”的一聲巨響,四肢與軀幹被堅硬的泥土定在地上。

司馬沂沒有耽擱一分一秒,果斷抽身逃離。

然而下一瞬,典獄佛利箭般破開土牢束縛,五指張開向司馬沂抓去,旋即“叮”一聲被長刀擋住。

祂的面容仍然是慈悲憐憫的,墨點的眼睛死死盯著動作變幻的司馬沂,眼珠微動,目光莫名的瘮人。

“在我印象中,典獄佛雖不講理,但也沒有不吭聲就大打出手的習慣,”曲青萍道,“祂判定外來人是否要劫獄,也是有一番流程的,直接動手的機率很小。”

何子萋將注意力從戰局轉到曲青萍,靈光乍現:“會不會是無根樹的原因?無根樹可以逆轉一切。”

曲青萍聞言沉默半晌,認可了這個想法:“典獄佛與佛降山為一體,受到無根樹影響的機率確實很大。”

“那祂的一切法則就都逆轉了,”何子萋掄起二胡琴袋掃開面前擋路的樹杈,撥出一口哈氣,“祂只會抓祂認為不是劫獄的人!”

“那咱們豈不是要劫獄去?”

“咱們劫的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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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態度就行吧。”

何子萋有時候真的很懷疑曲青萍是不是也是穿越來的,他的很多思想和言語……真的很像現代人。

或者說他也像郎月行一樣,有個穿越者朋友?

“你知道那些罪神被關在哪兒嗎?”何子萋道,“總得裝個樣子,去見那些犯人一面吧。”

“去山頂找楚無吧,”狂風之中,曲青萍一頭烏髮迎風亂舞,劈頭蓋臉地撲到身後的小毛驢臉上,“他從小生活在這裡,應該是知道的。”

何子萋忽然心領神會——楚無從小生活在這裡,知道典獄佛會在一些山洞裡蹲著,所以當時帶他們進的山洞就是安全的。

而她不知道這一點,隨手選的山洞,裡面就有典獄佛蹲守。

“他那時說要上山看看,不會就是要看那些罪神吧?”何子萋緊鎖眉頭,“你們秋窗報社,有沒有查他的底細?”

曲青萍一臉莫名其妙:“人家願意加入就加入了,我們憑什麼查人家啊?”

“?他可是妖啊,萬一他有壞心呢?萬一是對家的臥底呢?”

“?不是,你年紀不大想不到這麼迂腐哇,”曲青萍似笑非笑,“你跟那畫戟城主家的二小姐是不是看過同一本女書啊,一個講究男女大防,一個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何子萋表情一僵,畫戟城主家的二小姐,不就是喬憶南嗎?

“你……你去找喬姑娘了?你找她幹嘛?”

曲青萍理所當然道:“你是早晨從城主府裡溜出來的,根據你的理由‘伙食好’,我可以推斷你在城主府中已經生活了一天,那麼這一天裡,你都待在何處呢?”

“你一個功名臺的通緝犯,應該沒膽子待在人多的地方,而你又吃上了城主府的飯,由此得出,除了伙房,你就藏在一個主子的房中。”

“我還看見你用了花貂樓的返老還童染髮劑,這玩意可不是一個鄉村寡婦用得起的,想必是從城主府裡拿的,那麼範圍就很小了,城主府裡的女主人,只有城主夫人、少夫人和二小姐。”

曲青萍露出一個得意的笑容,“城主夫人精明老辣,少夫人八面玲瓏,最容易策反和忽悠的,自然就是與你年紀相仿、年紀最輕的二小姐了。”

“我想採訪你,可是你不辭而別了,我自然要從別處取材,於是就登門拜訪了二小姐。”

何子萋眉尖抽搐:“但她拒絕了你?”

“對啊,說什麼男女大防,我看她就是心虛!”

曲青萍冷哼,眼神如刀一樣射向何子萋,“她拒絕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她跟你一定是一夥的!”

“……啊哈哈,萬一她真的很在意男女大防呢?”

“什麼年代了,還男女大防呢?聾啞人都跟寡婦示愛了,”曲青萍完全不以為意。

何子萋皮笑肉不笑:“你罵誰呢?”

曲青萍:“只是一個社會現象而已,不要對號入座哦。”

“……”何子萋無言以對,直接岔開話題,“我不是說楚無是妖就其心必異,但身世背景你們總得問一下吧,謹慎點沒問題吧。”

“我們問了,他就在佛降山上長大的,兩百年前出了山,就在枳寅國裡打轉,最初是乞丐,後來是店小二,再後來當了一百多年的殺手,在各國暗殺組織裡流竄,還在蚩卦國混了個‘蚩卦第一殺手’的諢號。三年前看我們報社薪資高待遇好,就來投奔我們報社,一直在我手下當探子。”

何子萋瞠目結舌:“……”

這傳奇經歷,都能寫部小說了。書名就叫《從乞丐混到第一殺手再到娛樂報社當狗仔的那些事》。

何子萋驚道:“你們報社這是什麼東西都招啊?”

“什麼叫東西?萬物有靈者皆能為我所用,若非陰陽兩界封閉,我們還想招些鬼探子,這樣幽冥界的大事小事我們也能知曉了。”

這算盤珠子都崩到聞人寓臉上了。

時至今日,何子萋算是明白“百無禁忌”這四個字怎麼寫了。

這曲青萍是真沒一點封建意識啊,是由於記者的職業原因麼,奇怪的事見多了,思想比她這個現代人還自由開放。

風雪未停,兩人邊聊邊上了山,司馬沂在後方遠遠墜著,時不時揮刀攔下典獄佛,使其無法超過自已。

典獄佛的戰鬥力不容小覷,司馬沂一個不怕疼的木偶,被白雲歸造出來時就將點盡數加在了攻擊力上,這才與典獄佛勉強對峙,還為此折了一條左臂,半邊胸膛都凹陷下去,而典獄佛毫髮無損。

若是換個與司馬沂同等戰力的人類來,恐怕都做不到如今的地步。

曲青萍見狀道:“典獄佛的確受到了無根樹影響,書上記載佛祖慈悲,典獄佛無法離開自已的領地太久,如果劫獄者逃脫則不會再被追擊,而若是進入了其他典獄佛的領地,會被別的典獄佛追殺。”

“但祂顯然沒有回去的意思,”何子萋接著道,“咱們出來的時間不短了,祂是一定要殺了我們才罷休。”

曲青萍撥出一口氣,望向前方的山路,沉聲道:“劫獄吧,到山頂了。”

矗立在兩人前方不遠處的,竟是一座破敗的古廟。

就像佛降山突兀地立在平原大地上一般,這古廟亦是突兀地立在山頂的平地,兩側無樹,只在廟後生著一棵通體皆白的奇樹,想必便是無根樹。

古廟蒼青色的瓦片被積雪統統蓋了去,廟門油漆剝落,已然看不清原本的顏色,但門大敞著,露出昏暗大殿裡一角寶相莊嚴的佛像。

何子萋又是一擊土浪席捲打了典獄佛一個措手不及,頭也不回地問:“看見楚無了嗎?”

“我找找。”

曲青萍應完這一句,突然猛吸一口氣,就在何子萋疑惑他要幹什麼時,曲青萍兀地抬起頭,脖頸青筋暴起。

“楚——無——!!”

他仰天長嘯,驚得周圍樹枝落雪簌簌,“救命啊——!!!”